娥眉摸索着轻道。
长亭笑起来，手背在身后揽了揽幼妹，“热烈吧？快出来瞅鞭炮！一年可就这么一回！”
别人有的压岁钱、新衣新鞋、长辈的珍惜，别人有的，小阿宁都必然要有，不然就是她这个做长姐的，对不起符氏。
长亭哈哈笑起来，“把裙摆给我放下！”
是个慈眉善目标好人，现在这世道另有好人，至心少见。
鞭炮燃起烟来，贴着青砖地往外蔓，胡玉娘靠近了逗趣儿，却被烟呛得直咳嗽。此人咳嗽着都不诚恳，手里头拽了只没燃的小炮仗追着岳番跑，边跑边扯开嗓门嚷，“你丫还是不是男人啦！让你点炮仗都不敢！明个儿我去城里头也给你购置份儿香膏发油去！岳小娘子！”
娥眉忙敛首，轻“嗯”声。
姜掌柜又从怀里抹了三枚，让长亭接着，“辞旧迎新！小孩童都有！岁岁安然哩！”
长宁揪着衣角，果断点头。
胡玉娘最讨厌岳番娘里娘气，手一甩，站在墙根下叉腰哈哈大笑。
鞭炮高高悬在檐角下，被火舌一吻，便从尾到头地高涨乱跳起来，包住火硝绛紫色的纸一下子就变成了四周飞溅的碎纸屑，溅在旧瓦高墙上，也溅在了小女人的裙摆脚下。
真定大长公主总算回过神来，回望畴昔“唔”了一声，娥眉只好再将刚才说的话再说一边，真定大长公主神情平高山摆摆手，“不消了，可贵见阿娇和阿宁都欢畅，端方不是拿来守的，是拿来立的。”
驿馆三楼窗棂大开，真定大长公主神容和缓地立于窗边，悄悄地看着院落里欢庆喜气的场面，两个小女人都长大了，一个一夜长成了誓死护妹的姐姐，一个则满身心肠依靠着长姐，阿弥陀佛，还好还好，她们甚么都不晓得。
胡玉娘靠着长亭轻声道，“那姜掌柜的，是个好人咧！”
姜掌柜留着八字须，一笑，八字须就往外歪，他伸胳膊把火舌对准最后一大长串鞭炮的印线，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响，姜掌柜让小二的把门给翻开，围着看的稚童哗啦啦地全涌进院子里规端方矩地在墙根下站好，店小二便乐呵呵地挨个儿发压岁钱，每人三枚五铢钱，小儿得了喜庆前呼后吆地朝姜掌柜束手施礼。
“...女人和百姓混迹于一处，实在分歧端方，要不奴下去将两位女人带上来？”
这倒还没到新年伊始，只是北地的风俗是腊月三十大早放鞭炮，贴窗花，也算入乡顺俗。三九的天冻得死老狗，胡玉娘却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粒，边笑边小跑到长亭身边来，笑得眼睛都瞅不见了，“你说你！咋还把我们小阿宁拘在这儿啊！逛逛走，在雪地里跑两圈，就当撒欢儿！”
小长安美意一声轻喝，赶快回身，翘起小拇指提起裙裾，藏到长亭身后去，裙裾朝上一拎恰好暴露了一双素绢轻靛色的小绣鞋，身在重孝期间，不得穿红着绿，长亭只好给幼妹照猫儿的眼睛、胡子绣了两笔，寥寥几笔不算超越端方，反倒让小女人显得稚嫩敬爱。
今儿除夕，全城喜庆。
这条宽巷里街坊邻居家里的垂髫小儿全都贼眉贼眼地趴在围墙上朝里瞅，官道驿站的掌柜的多和小官小吏们挂着亲缘，故而才捞获得如许的肥差，听店小二饶舌说这姜掌柜的是周通令妻室姜夫人，远房远房远房再远方的表娘舅，还算是套着血亲，可长亭细心看那姜掌柜的脸，倒是没瞧见如姜氏脸上那般倨傲、疏离的神情。
娥眉咬咬唇，踮脚看向楼下廊间，再唤了一声，“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