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那都是繁华堆出来的。
命令格杀,却不准那两个小女人苟活...
“符氏刚烈以身殉火,洞口被火堵住了近半个时候,林子里头没水河也没趁手的扑火器具。等火一灭,出来一看,符氏烧得浑身焦烂,已看不清人形儿了,两个女人却不在身边,又往里头走,哪晓得那深谷里头别有洞天,九曲连环的,哪儿是哪儿也摸不清,好轻易挨个儿找着了三条暗河,可全都又结了冰,冰又结得不深,人没法儿在上头走,只好兵分三路,先除冰再游出去...”
“然后到现在都还没见着两个小丫头片儿的影儿!”
他不知说与谁听,却越说越笑,从抿嘴含笑,再到露齿笑开,最后毕竟放声大笑起来。
除却清雅,在懂行人眼里头,这一室之居,已逾令媛。
陆家长房已经被满门灭口了,草泽江湖有三不碰,不碰方外人,不碰妇人,不碰孩童。将陆家仅剩的两个女人放了生又能如何?且不说冰天雪地逃落荒年,两个身娇肉贵又养在深闺不知苦的士族女,能独个儿地在外头活下来?
声音温雅,落气如微尘坠地,极其伸展。
那张半旧不新的沉木书桌是阴沉木雕的,桌案扣锁上雕镂的竹节花开纹路是前朝大师顾开即的对劲之作,书案之上混乱摆放的砚台是宋砚,羊毫是紫狼毫,笔洗是前朝旧物,镇纸是雕三羊开泰和田玉,随便摊开的竹简是汉末古籍...
上头那人并未当即答复,阁房当中又堕入了难耐的喧闹,约隔了大半晌,戴总兵才闻声那人声音清雅韵致的答复。
“且给我说上一说他的描述。”上头那人沉声问道。
上头之情面感昂扬以后,蓦地沉默下来,半晌以后迟缓回身,男人的面庞终究呈现在了明光当中――印堂饱满,肤容白净,眼角向上轻扬起,薄唇紧抿,青丝拿君子木高高束起,是个极俊美的男人。他撑在木案之上,头被佝得下颌紧紧挨上了衣衿口,再隔半晌,男人从古籍当中翻找出了一封加印火漆的牛皮纸信,信口被裁刀整齐截开,他翻手将信封向下一抖,里头折叠得好好的澄心信笺便如折翼之蝶迟缓地飘落至木案上。
戴总兵便忙不迭地起家向后退,再将门一掩,内屋瞬时亮光以后,紧跟着又黑了下来。
戴总兵眼风扫到从夹缝当中高耸溜进内堂的亮光,再扎眼瞄到那人如羊脂白玉般白净的下颌与高挺的鼻梁,心头一惊,明知那人瞧不见他,却也赶快埋下头来,不敢再瞅。
埋没在暗黑当中的那人,眼眸朝下一敛,眸光一黯,猛地一下提起腔调,“若我晓得你们幽州的兵手脚不洁净,侮了小女人的名节,我定叫你们一座城池的人陪葬。”
有的人风轻云淡地说着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倒是阴阳怪气。
纵算是上天垂怜,她们能顺顺铛铛地找着饭吃,找着衣穿...她们能威胁到他甚么?
“不要再叫他齐国公了!”那人一手死摁在椅背上,声音愈发降落,火冲上脑,语气却如同阴冷当中有大蟒嘶嘶吐信,“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们不要再叫他齐国公了!”
“无用便是无用,不能因为他当真,就忽视了他的蠢,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上头之人毫不包涵地截过话头,手换了个姿式,大拇指上带着的玛瑙镶玳瑁扳指一把扣在椅背之上,再风轻云淡开口,“我的戴总兵,诚意可当不了饭吃呢,你归去让周通令接着找――幽州能有多大?两个养尊处优的小女人能跑得了多远?驿站、客馆、典当铺、租赁牛车的处所都安插下人手。两个面貌姣美的小娘子还不敷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