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天娇 > 第一章 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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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女人娇是娇,却胜在脾气豁达,从阜盛繁华的京都建康,跋山渡水跟出亡似的回老宅,赶路又赶得急,憋闷了五日,现在倒也肯说话了。

步队浩大,从城门当中鱼贯而出,寂静严厉地沿着豫州的古城墙根向北行进。

马队极长,轻骑先行开路,近百架载货马车紧随厥后,所载之物皆由青油布覆于其上,又拿牛筋绳扎过三圈力求捂得密不通风,厥后三丈以外,有近十余辆朱漆榆木马车鱼贯雁行,马车载人,以青木为辕,促榆木为辙,车身平板之上刻有篆刻阴文的“陆”字,又隔三丈,有青布麻衣的数百余壮汉殿后。

马车颠簸,陆长亭神采有些蔫蔫地,靠在软枕上,微翘小指将幔帐翻开一条小缝儿,不敢太凑上瞧,只好眯了眼想看得远一些,可看再远,没有火食毕竟是没有火食,只要荒萧瑟凉的满地沙砾。

既是可拾之遗,天然草包们都跃跃欲试起来。

“我顶讨厌平成的夏季。”

长亭心宽,又抿了口清茶,蹙起眉头瘪瘪嘴道,“这茶叶我不乐意喝,拿下去给陆长宁喝。”

天刚蒙蒙亮,朝阳东升,豫州四下沉寂,偶闻狗吠之声,大犬开声宏亮却在仆人家决计抬高的怒斥声下,垂垂哭泣着矮下鸣吠。

城门大开,约是好久未用,断断续续的声响仿佛钝刀割在沉木之上,一下紧接着一下,更加沉闷。

建康的顶级士族已走了谢、陈两家,陆家也走得早——陆家太夫人,大晋真宁大长公主由陆绰胞弟陆纷护送先行一步,齐国公陆绰携长房诸人及陆家钱帛账册紧随厥后。

照当今平成陆氏家主,齐国公陆绰的话来讲,“不过是一个草包觊觎另一个草包的家财,伸脱手来没偷成,哪晓得却让别的十几个草包都晓得了,这些家财原是没人看顾的可拾之遗。”

十2、三的小女人笑不露齿,软软窝在青螺云丝斑斓堆中,容色皙白,大眼黛眉,唇一弯,眼神里便紧跟着似含半池碧波净水,如潭深半里,却清可见底。

人与人讲究缘法,长亭与符氏修了这十来年的母女缘也没修服从,反倒两看生厌,相互敬而远之。不过想一想,符氏与陆绰的伉俪姻缘仿佛也修得不太好,长亭不怀美意地私心测度,符氏约莫是与统个陆家无缘罢了。

是陆家不准她生小郎君了?还是她陆长亭拦着她奔出息了?

恰好事涉子嗣,陆绰与真宁大长公主也不好过量置喙。

靖嘉之变,不过半载之前。

陆家的马车做得宽,长近一丈,分表里厢,内厢安插精美,茶案小几俱备,可容三两人,长亭性娇,凡是都软在枕垫之上,进内贴身奉侍之人,或是陈妪,或是几个得用的丫环。

符氏惯会恶人先告状,清楚是不乐意与先齐国公夫人的娘家谢氏一道走,且直说罢。恰好要作张作乔,非得引个“密云师太好轻易出关,总得等着去求一道后代签才好”的由头,硬生生地北迁刻日拖到了仲秋…

“嘎吱——”

百雀借掂盏斟水的工夫,细声道,“您也甭怨怪老爷了,夫人急慌了好久,拧努力儿来,若大长公主与老爷不谅解,反倒徒惹很多闲话…”

都是小动乱,摆荡不了大晋底子。

符氏是填房,长亭生母谢文蕴过身得早,陆绰非常神伤了好久,又隔三载,由真宁大长公主做主娶了符家宗室女入陆家,至此近十载,产下一女,行三,名唤陆长宁,便再无消息。

黄沙漫天,孤烟直上。

“连带着首尾两日都囫囵算上,这才出来五日呢。”

小美人都雅,无愁无忧的小美人更都雅。

时价仲秋,晨光渐盛,待城门大开大合后终归于安静,至此苍茫大地才由东至西、由近及远地敞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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