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对于程咬金的恶棍性子早已见怪不怪,不觉得意,心下倒是明白陛下这是真的恼火了,都有些惴惴。
长安城里已经宵禁,白天富强的都会此时显得特别阴沉和苦楚。各个坊市的坊门外都挂着红色的或红色的纸灯笼,灯光暗淡,北风萧萧,那灯笼便在房檐下摇扭捏摆。
那眼神里满满的鄙夷,顿将柴令武臊得满脸通红,内心算是把房俊完整记恨上了。
不管阵营如何,诸人在此时心机不约而同的表示对李二陛下的极度不爽——犯点事儿就找家长,忒恶心人……
他们都已在府顶用过晚膳,洗漱伏贴,就待回房搂着妻妾或者侍女研讨一下人伦大道却被陛下挨个儿召入宫中,方才得知清源寺之事。
他是筹算严惩的,这帮子混蛋不给点色彩,今后说不得如何没法无天。
多大点事儿,骂几句就完了呗,实在不可关起门来打两下也没甚么大不了,犯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发兵动众?这不是明摆着剥人面皮嘛……
可如果严惩,就免不了伤了魏王李泰的威望。
这帮子大臣此时恨不得亲身上阵,把自家的混蛋抽个半死,害的本身在天子面前丢人,该打!
因不时正式的朝会,便在大殿两侧平素站班的处所安排了两排案几,几上安排酒壶,配以几样精美的糕点。
撤除一对对禁夜巡查的金吾卫,便只要偶尔颠末的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或梆子,瑟缩的影子呈现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那迟缓的、无精打采的锣声或梆子声也在风声里逐步远去。
若真是如此惩办,说不得坊市之间便会传播出“苛待功臣以后”的风评。
这还不算完,身后便是一队黑盔白缨体格结实的禁卫,手里都拎着皮鞭,如果哪个手脚因为长时候保持一个姿式导致血脉不通而麻痹,忍耐不住稍稍动一下,便是一鞭子狠狠抽在背脊上,打得这帮放肆成性的纨绔直抽冷气,倒是不敢放一句狠话,只能愁眉苦脸的忍着。
以是,柴令武对这位年老是极其怵头。
与殿外的冰天雪地可谓天壤之别。
李绩本年四十二岁,面皮白净,带有风尘色,下颏有点尖,显得清癯,配着疏疏朗朗的胡子,气质明朗,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墨客,而不是一个娴于骑射、能够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名将。但是他的一双剑眉和矗立的颧骨、宽广的前额,却带着沉着而刚毅的神情。
李二陛下却只是嘲笑。
纨绔群里顿时激发一阵动乱。
房俊也是无语:“我爹也来了。”
自家孩子惹了祸被带领点名攻讦,这就有点丢人了……
即便如此,魏王李泰也感觉本身的脸在瑟瑟北风里一阵阵的发热。
二更天,长街寂寂,冷月如钩。
几位大臣这时从承天门外仓促走入,路过这群纨绔身边的时候,倒是看都不看一眼,独自进入灯火透明的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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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陛下脸都黑了,这个老夯货……可也拿他没法,只得讨厌的摆摆手,程咬金捂着肚子一溜烟的出了大殿。
太极殿里灯火透明,一尺高的牛油大蜡插满了青铜灯树,火苗灼灼。大殿四个角落俱有一个青铜炉鼎,内里的香碳燃得正旺,淡淡的香味混着热气从兽纹鼎盖的裂缝钻出来,驱走丝丝寒意,暖和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