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便是那片坑凹地的绝顶。
院中孩童都是喜好拆台的年纪,见小瘦子戏弄那傻子便纷繁围了过来,大声的跟着起哄:“快点,快点,快把你的雀儿拿出来,摆在案上!”
“早说嘛……”
“侯子返来了,见过侯子。”
“是,是是……”
车夫走出树影,来到阳光下,按着腰间铁剑,朝着傻子半跪于地,长长的影子投下来,将直立的傻子笼于此中。
傻子走到草席中坐下来,拉开矮案下的暗格,把小鸟放出来,还给它垫了些杂草,然后等饭吃。
“是,是我抓的小鸡崽……”
“唰唰唰……”
傻子呵呵笑着,笑容光辉非常。
车夫跳下车,揭开帘。
院子的确很破,墙也很矮,如果小偷来了,当真防不住。院中共有四间苞茅盖的泥房,妇人住东面,车夫住西面,北面两间房,一间傻子住,另一间住着个小侍女。
妇人抬开端来,虚着一对斜长的小眼睛凝睇着傻子,不冷不热的说道:“原是小侯子返来了,我还当是小偷呢,我们这破院子,但是好久都没有小偷帮衬了。”说完,抱起庞大的水盆,一脚踹开破门,向院内走去。
傻子将那只还没展开眼睛的小鸟装进了袖子里,马车持续起行。
“哪来的肉?”
小瘦子捧着乌黑小鸟大笑起来,缺了门牙的嘴非常风趣。他一笑,众小孩子也跟着轰笑起来,院子里闹成一气。
“嘻嘻嘻,傻子,傻子……”
车夫也笑了笑,张嘴的那一顷刻,骇目惊心,嘴里浮泛洞的,没有舌头!
马车向城西驶去,穿过了卿、大夫们的官邸,路过了士族们的高墙大院,潜入了森凉的巷子里。
“休学!”
稍远些的处所,言巫一向偏着头凝睇着这一幕,待瞥见傻子与小瘦子勾肩搭背的拜别,他情不自禁的摇了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转出巷道,面前豁然开畅,入目所见是一片低矮的茅草屋,门路也变得颠簸起来,道旁有群孺子光着屁股玩耍,追来逐去时,瞥见劈面而来的马车,围住马车乱笑。
“叮咚,叮咚……”高高的巷墙里传出竖琴声,颇是动听,这是少台城驰名的酒坊《云间雀》,是上卿孟于溪的财产。
这时,从北面靠西的房间里走出了小侍女,因为低着头,看不清楚模样,但却能看出来,这是个娇小的女孩,便条极细,身上穿戴半新半旧的明黄深裙,滚边是玄色的,双手合在腰间,步姿轻巧的迎上来。
傻子恍然大悟,一咕噜从案上爬起来,拾起案角的腰带缠在腰间,从广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只乌黑的小鸟,嘿嘿笑道:“幸亏傅弟要的是这个雀儿,而不是我的雀儿,我的雀儿是拿来尿尿的,如果没了,今后憋得可难受。”
“哈哈,四哥你真傻……”
“别舔,别舔……”
“哈哈哈,傻子……”
“灰儿……”
“我的四哥只能我来笑,你们十足不准笑!”
傻子走出来,朝着那浆洗衣物的妇人嘿嘿一笑。
“后,后院……”
“四哥,我先走了,等我玩够了,再把小白还给你。”
远远的,有个妇人坐在门口浆洗衣物,那浑浊的污水沿着妇人鸡爪般的手指流出,从更浑浊的水盆里溢出,直直泄到黄土道中,构成一片又一片的坑凹地。
在文修院里学习的孩童虽说都姓姬,却也有亲疏高低之分,这小瘦子是上左大夫姬英独一的儿子,自打出世便被姬英爱若珍宝,向来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