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把朱连长也搞胡涂了:“不向北开向哪开呀?!”
下车后,在车站前的广场上,有连“文艺队”做欢迎新战友的文艺演出,一首由手风琴伴奏的“真是乐死人”把演出推向飞腾。在热烈的掌声中演出结束。
“快去问问司机是不是开错方向了?”
这时一个胖墩墩,赤红脸,肩上扛着两杠两花的首长闻讯走了过来,前面还跟着一个挎动手抢,眉清目秀的兵士。朱连长仓猝上前,还礼,向首长陈述他也没来得及完整弄清楚的题目。这位首长听完陈述,仿佛明白了新兵士的表情,驯良地笑着号召大师都坐下,他也坐在连长递过来的被包上,和颜悦色地说:“坐过来,渐渐说,如何回事呀?”
正月初七这天,一辆双套胶皮轱轳大车,早早地停在了饮马庄大队部的门口,披着长鬃的高头大马,脖子上挂着铜铃铛,马脖子一扬,“哗啦!”作响,非常气度。老支书亲身执鞭当车把式。参军的青年们,个个打扮得整整齐齐,胸前佩带着大红花。被新奇和镇静打动着,显得格外精力。在家人的拥簇下,在无停止的叮嘱中跳上车。魏天亮明天穿了一身门生兰礼服外套,脚上是娘亲手做的刮了粉的千层底冲锋呢布鞋,衬着白白净净的袜子,脖里围了一条蟒皮纹的长领巾显得文质帅气。他一抬腿蹦上车,新嫂子把大红花给他别在胸前。哥哥姐姐围过来,反复着那说了一百遍的叮嘱话,天亮娘闪在前面,脸上堆出生硬的笑纹。她叮嘱天亮,要放心在军队事情,不要顾虑家中,尽力去酬谢党和毛主席的恩典。天亮极力躲闪着老娘的目光,他不敢去直视娘那既大义又难舍的庞大神采。乡亲们一层一层把车围起来,尽量把告别的话说得很美满。不管是谁,整天在一起觉不出多么亲热,一旦要别离才觉出实在有些难舍难分。不厌其烦地互道保重。年青民气里不装事,显得活泼热烈,上年事的爱动豪情,则未免别情依依眼圈潮湿。在人们不重视的时候,二菊挤进人群,把一方用报纸包起来的东西,塞到天亮手里。天亮翻开报纸是一本初级极新的日记本。内里的插图是木刻“红岩”豪杰谱,并附录着一首首脍炙人丁的义士诗抄。显得时新贵重。二菊的字写得好,很有男士风采,天亮想翻看一下祝贺的词语,谁知翻出扉页却干清干净,没有一字一句。天亮有些怅惘,便从速包起来,揣进兜里。只见二菊神采略显板滞,眼睛有些红肿,只说了声:“别忘了来信。”就回身钻进了人群。在人们不经意中天亮的眼睛快速在人群中搜刮,他是多么希瞥见到艳芳的影子啊!但是令他很绝望,贰内心有些欣然。此时人已到齐,老支书说:“这话,说上三天也说不完,我看,城里见吧。”他“悠地”把红缨长鞭甩出一个圆圈,“叭”地炸出一声脆响,大马一扬长鬃,铃声响起,胶皮轱轳转动起来。亲人们呼喊着挥手告别。两匹马扬起蹄子,铃声“哗啦啦”响着,马车在前面不远处拐了一个弯,便上了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