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了阵子,外头公然下起大雪,鹅毛普通纷扬洒落,很快就在街上积起厚厚一层。萧澜将那些陈旧的被褥与床帐都丢去隔壁,又从承担里取出毛皮大氅与厚一些的棉袍,铺了一张舒畅的床出来。陆追则是把桌椅板凳都细细擦洁净,又下楼去厨房里烧了热水,将茶具都洗濯烫好,两人忙活了大半个时候,总算是将这间陈旧的客房清算出了模样。
“以是我一早就说,你尽管放心在床上睡,不消管我。”萧澜道,“行军兵戈时雪洞穴里也能钻,我早就风俗了。”
“看模样这城里的百姓是当真碰到了费事,里头有十七八名男人,手中都拿着刀斧,若我猜得没错,他们八成是自发构造起来的乡民。”陆追道,“临时住下再说吧。”
萧澜问:“我抱着你?”
“还要在这里住四五天呢,你就每天趴在桌上?”陆追腔调轻松,虚假建议,“不如我们一人睡一天。”
屋中顿时变得温馨起来,在这类茫茫雪夜中,有火盆有热床,实在很合适睡觉,两人却谁都没有困意。
“如何了?”萧澜问。
陆追深吸一口气,尽量让本身的声音听起来心无旁骛:“嗯。”
“为何会没有堆栈?”陆追停下脚步,不解道, “这里是前去西北的必经之路,该有很多客商来往才是。”
“累坏了吧?”萧澜递给他一杯热茶,“坐一阵子,我去买些吃食来。”
“热水就在壶中,洗漱后早些睡吧。”萧澜道,“明日倒也不消夙起了,能好好睡个懒觉。”
萧澜将火盆也端到他床边。
陆追:“……”
也行?
“另有一名朋友,在外头。”陆追歉然道, “本来这里不是堆栈, 那倒是鄙人打搅了, 告别。”
那些人对付摆摆手,还是不想与他多话。陆追从速伸谢,先用铜盆装了些柴炭上去,又重新下楼,往世人面前的长桌上放了些铜板:“留宿钱。”
陆追道:“八成是。”
“西边在兵戈,那里另有客商敢去。”那人猜疑, “你不晓得?”
“下午的时候你就在说饿,本来还想着来城里吃顿好的。”萧澜道,“谁曾想会这般苦楚。”
大厅一角堆着很多柴炭,另有七八个空的火盆。陆追蹑手蹑脚下楼,伸手指了指那些柴炭,摸索道:“不知鄙人可否……买一些?”说完又苦着脸颤抖,“上头实在冷得不可。”
“听着还挺有情调。”陆追啧啧,“不错啊,萧兄,有长进。”
“嗯?”萧澜正在漱口。
“彻夜是要降大暴雪的,他若不出去住,就只要冻死在外头。”另一人不屑道,“何况就算我们真的是黑店,他一个酸墨客,又能榨出甚么油水?”
“如何?”萧澜正在外甲等。
“那些人看起来脾气可不算好。”萧澜将笤帚递给他,“算了,我去。”
“趴在桌上睡,会着凉。”陆追道,“气候冷。”
触感温热,陆追看着他,内心兀然有些微微悸动——这类感受太熟谙,一起过来,像是已经有过很多回。
“没饿肚子,就不算委曲。”陆追单手撑着脑袋,入迷听外头风声吼怒,“这是我们碰到的第一场雪。”
萧澜被吓了一跳,坐在床边将手覆上他额头:“着凉了?”
“阿谁,就一张床?”陆追咳嗽,欲盖弥彰,一看便没有别的设法,很纯真。
“你猜这城里究竟出了甚么事?”陆诘问。
萧澜替他倒好热水,又将青盐从承担中取出,体贴入微无微不至,看起来就差将手巾拧好,双手捧到面前。
“可惜了。”萧澜将烤饼递给他,“这第一场雪,本该待在舒畅和缓的客房中,一起站在窗前看白雪覆黑瓦,桌上煮着羊肉火锅,还要有上好的女儿红,像现在这般落魄苦楚,谁另故意赏景,也只能孤负窗外茫茫飞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