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卜他们一行人本来只是循着先前的真龙之迹追逐,并没有明白的目标地。自探听闻太常寺其他世人的踪迹,便笃定了要一起往西。
“既然追上了门,那我总也得讲些待客之道吧。”那嘶哑的声音说道。
“躲在里头又有何用呢?”薛闲站定步子,懒懒地冲里头说道:“你如果藏在街头坊间,我也许还得顾忌着一点旁人,你藏在这深山里头,那我当真就全无顾忌了。戋戋几块破石头罢了,还当真能拦住我?”
半晌以后,玄悯闭上了双眸,又重新展开,点头道:“还是——”
“让我们去往江松山大泽寺。”太卜将薄纸递给太祝。
果不其然,当他们将近行至岳州府地步之时,太卜握着缰绳的手指俄然被轻烫了一下。她掩在面具后的秀致双眉微微蹙了起来,勒缓了身上马匹的步子,将那只手从缰绳上松了开来。
在她松开的刹时,手指间俄然窜起了一捧黄火,并不真的灼人,但还是有些微烫的。
一张薄纸自黄火芯子中透暴露来,跟着火苗渐熄而愈渐清楚。
诚恳说,这一起薛闲始终有些模糊的不舒坦,细究起来,那种滋味就仿佛遗漏了某个要紧事普通,总感觉那里有些不太对劲,可又总忘了去细想,或是一时想不出眉目。
薛闲皱着眉看着脚边的野草,他用脚尖微微排了排,果不其然,发明了滴落在草根处几近融于湿泥的血迹。
不止一星半点。
在他们绕过岳州府抄近道行路的同时,黑水潭里被水泡包裹着的薛闲和玄悯终究从不知多深的池底离开出来,顺水而走,在一汪泉池当中冒了头。
他揣着这类少有的感受行了一起,直到现在,才俄然明白过来,这类不舒坦,实在是一种莫名的危急感,就仿佛有一个首要的隐患被他本身或成心或偶然地搁置了。
直觉奉告他,这里死过人。
太卜掩在面具下的面色微微一变,她游移了半晌,低声道:“洞庭、万石山、大泽寺,这三者之间相距数百里,我们是去守阵,少卿他们呢?也是么?”
固然这传说中的入口对薛闲和玄悯二人来讲已经成了出口,但仍然能帮他们肯定一个大抵方位,他们现在确已到了朗州霞山一带。
就见那薄纸之上言简意赅地写了几个字:未时前至大泽寺,守阵。
而自打从泉池中翻身而出,薛闲便感觉这天井般的山坳阴气重极了,固然不像那尸店普通恶臭满盈,却仍旧透着一股子陈年的腐朽之气,活似一只数十年严实合着的木箱子,蓦地被人翻开了盖——潮湿水气异化着灰尘味,总能让人感觉老旧且阴气沉沉。
这两年本就有些流年倒霉的意味,寒暑不稳,时旱时涝,寒冬比以来往得都早,持续的日头也长,几近将春秋两季都笼进了袖里,大雪从漠北一向落到了岭南,冷得惊心,期间还总夹着三不五时的雨,压得百姓阴沉沉的总也喘不过来气,好似这夏季几近没了绝顶……
实际上那并不是山在哭,而是葬身火海的千万阴鬼在齐声号哭,哭声凄厉,雷雷不断。
太卜抬手比了个“留步”的手势,当即叫停了整支马队。长长的步队逗留在一处岔道前,太祝转脸问道:“国师说了甚么?”
玄悯似有所觉地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在了前头,沉声应道:“嗯。”
“你如何了?”薛闲收回脚,一边听着山谷间的动静,一边低声问了玄悯一句。
龙尾一扫便不剩甚么了。
他们翻身上了岸,玄悯二话不说在本身和薛闲手上各画了一道净衣咒,仅仅是眨眼的工夫,浑身的水便蒸腾得干清干净,一滴不剩,衣袍也轻而疏松,半点儿没有粘腻之感,就连先前被火龙炙烤出来的薄汗也一点儿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