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一片狼籍早已被人抚平,靠近年关的一场大雪将残剩的陈迹全都埋在其下,早已重归安静。
这教养期间,因为天机院不得擅入,也或许是国师成心为之,甚少有人得见其真容,也甚少有人晓得玄悯的存在。
就这副模样,去哪家僧庙都是有人要的,他就恰好钟意于这江松山上的小小一隅。
即便是这副不鬼不人的模样,也仍然挡不住端倪间逼人的俊气和那股霜雪不化的冷意。
存亡休咎从不是儿戏,既然许出去了,便是东海扬尘、白骨尽朽,也无怨无悔。
他平生所经之事带着些许传奇色采,细细算来,不过有知己一名,有弟子一名,这便算得上美满了。只是他始终有些挂念江松山的大泽寺……
这不是三生,而是无涯。
言下之意:你有脸让别人重视着别被咬?
薛闲曾经随口问过玄悯这类知名蛛究竟何用,是不是真如传说所言,能将人捆上三生三世。
同寿蛛乃一对母子蛛,而这知名蛛则是一对休咎蛛,红蛛意味福,黑蛛意味着祸。玄悯手上那枚小痣是黑蛛所留,而薛闲锁骨上的,则来自于红蛛。
而和他环境不异、能瞥见他的那小我此时也身处在这间荒寺里,也是一袭白麻僧袍,看起来似鬼非鬼,似魂非魂,正面无赤色地盘腿端坐于屋角的蒲团上,双目微阖,仿佛在静养。
以是在外人看来,这百年空置的大泽寺每年都会偶现灯影。惊得四周人都不敢靠近,鬼寺之名由此而来。
“痣显出来了。”同灯收回目光,又非常没好气地瞥了玄悯一眼,不冷不热道:“也幸亏你在那种景况下还能想起这么一手。倒出蜘蛛,咬你一口,再咬他一口,这就破钞了起码一句话的时候。有这工夫,不如再挣扎一番,也许能同人家交代两句遗言呢。”
只是当时候他仍然惦记取师恩,即便有所发觉也底子不在乎。
又是多年以后,玄悯成人,顺利接任,早有油尽灯枯之相的国师即真正的同灯圆寂。
固然当年的那一场天雷确切是偶合,与他并无干系。但被说了那么些年的扫把星,他对大泽寺始终怀有一份奥妙的惭愧感。
而究竟上,真正的大泽寺里也全无半点儿阴沉鬼气。
玄悯很久未曾说话,仿佛还是不想理他。这模样倒是同百年前的师徒相处有些相像。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下一章就见面,绝对不含玻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