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绝顶的石阶也有绝顶的时候，一如无尽生涯总有闭幕的那天。
旺财首度摆出了坐骑的气度，屈了前腿跪着，等我坐上背去。固然因仆人身份分歧便赐与分歧对待的势利挑选非常让人保存评价，我还是没有挑选乘坐骑上山。
拜过祖师殿后，我怠倦地踏入阔别十年却仍然熟谙如昨日的掌门寝居清闲殿，桌椅光可鉴人，一尘不染。
展转已是二十年。
脑中不由自主又想起江陵城中，小门徒给我药里兑糖的景象……
“如何的，他还能把我灭口了？作为蜀山掌门的断袖知己，他一个代掌门还想打我的主张？”哼起小调的千岁忧，刹时将调子拐去了十八摸。
唐掌门不放心，执意要护送我。千岁忧没多言，望了望我清癯了些的身材，判定也陪我上山了。
前面跟来一人，脚步悄悄，一叠声高兴道：“掌门师叔祖，兰若清算的清闲殿，还看得畴昔么？传闻师叔祖十年没返来了，还记得这里么？兰若拜入蜀山以来，还从没见清闲殿住过人呢，这下好了，清闲殿终究有掌门入住了！”
蜀山十二峰，钟声敲响，千声不断，连缀入百里山峦。这是掌门复位的钟声，昭告蜀山与天下。
继九嶷派毁灭的五今后，君山派也沐了血海。动静传来，我抑着头晕，托唐掌门传信给我师妹，也就是蜀山饮冰长老，让她前来见我。
“清闲殿里只要这一种茶，入住清闲殿，便只能喝这类茶。”我执杯笑，“蜀山先代祖师定下的端方，你说坏不坏？”
我偎去火盆边，笑看火焰腾跃：“你可知我师兄最忌别人说他取而代之，你谨慎一点不要犯了他的忌讳。”
我将手放于火上，自在穿透烈焰，火光映亮双手中的血脉，更衬手指白净暗澹如纸：“我自有体例。”
“想一个被骗的故事。”
这一年的江湖异闻录记录，失落十年之久的蜀山掌门慕太微重现江湖，以不老不衰面貌得道后现身，震惊了全部蜀山。时势乱世，慕真人重返蜀山，复位掌门，解江湖于倒悬。
“师叔祖，您那里不舒畅么？”兰若上前急问。
饮冰来得比我料想中的敏捷，彼时我正在打坐。
这莫非便是师尊品苦茶时的表情？掌门向来不是那么好做，人生向来不是只要甜滋味。
因蜀山承诺会给武林一个交代，前来蜀山的各派代表才临时没有打动到长生宫前寻我讨说法。不管如何说，蜀山的态度是明朗的，对待须弥宫的放肆气势是必须打压乃至毁灭的，而对于形成眼下局势的本源，是多样的，固然此中我有着不成推辞的任务。
我低头看一眼石阶外尽情伸展生生不息的野草，草木岁岁残落，倒是一岁一枯荣。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平生的光阴，也就一弹指的风景，畴昔了，便永不再来。若他日我葬归青山，路经我埋骨之地的，又会是谁？
“本公仔细皮嫩肉，回绝杖罚，有其他的小罚没有？”
“那就有劳师兄了。”我懒懒回道，“住久了桃花坞，不风俗山上寒气太重。对了，小鲤鱼还在桃花坞照看我两个门徒么？”
山中栖息群鹤冲天而起，鹤鸣云间。其间一只仙鹤飞越世人，向我身边回旋不休，模糊还是当年带我入蜀山的那只鹤兄。
我看了看她这一时水汪汪的模样，不由想起小门徒，若她此时在这里，我还可给她讲讲清闲殿里曾经我幼年的景象，以及她师祖是如何峻厉管束她师父的，比较一下她师父是如何宽松待她的。可又随即想起，现在，我怕是不大能够这般同她心平气和说话了吧？这统统，究竟是如何生长到这一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