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白马背上抬头望天,纷繁扬扬的雪花重新顶暗淡的天空中落下,阵容不小,若非谷内满眼尽是氤氲的绿色,几欲让人觉得此时正值寒冬。
这可真是奇异!
晁鬼谷肃立在玉观前,一身褐色粗麻道袍,无冠而披发,卧蚕眉,颔下三缕长髯,形貌高古,逸逸出尘。
他哈哈一笑,上马走到一棵松树下坐了下来,看着黑鸦们在几位什长的带领下安营扎寨、生火做饭,搭不上手的则都跑到四周林子里捡柴打猎去了。
“当真好笑,北地兴衰竟要下落在一匹马妖的身上,你们这些人真是更加肆无顾忌了。”
不睬会头顶更加翻滚涌动的乌云,他接着道:“龙脉有灵,自会择主。当今周人退避,阴山尽为狄土,大周能保下三成气运已是天幸。天道往还,归根到底还得看人道兴衰。”
这吼怒如千人百声、繁复非常,全然不似人的喉咙能够收回。
晁鬼谷暖和笑道:“神主驾临酆都峰,但是为了阴山龙脉气运?”
而此时现在,那匹被两位仙佛普通的人物提及、一口气吞下三成阴山龙脉气运的白马,正在崇山峻岭间跋涉。
这必定已经引发了幕后织网人的重视,说不准哪天就要祸从天降。
刘屠狗悄悄看动部下们繁忙,心湖中有无数狼籍的动机在浮浮沉沉。
黑鸦们逃了大半日,到天气将晚的时候,终究肯定已经完整摆脱了三千生狄精骑的追杀。
空中那只巨眼怒意稍敛,不知那边传来的吼怒声也不再咄咄逼人:“要争气运能够,但别忘了,本座才是五十四州都地盘,百万里中总城隍!阴山主,大玄天如果再有特别之举,真当我不敢毁你道统么?”
大雪将刘屠狗头顶的松树树冠染成乌黑,撤除几道篝火四周,谷内已是银装素裹,微小暗淡的天光映照在积雪上,让谷内的风景还是清楚可见。
这一刻,整座山谷都堕入了诡异的沉默。
阿嵬妖孽般的表示当然惹人侧目,作为其仆人的旗总大人就更加高深莫测、令人畏敬佩服了。
不知过了多久,将黑气吸回肚内后就悄无声气,好像雕塑般肃立在刘屠狗身边的阿嵬活动了一下脖颈,开口道:“饿了。”
以浪花四溅的银瀑和冰寒砭骨的深潭为背景,一座以整块玉石开凿砥砺而成的小小宫观仿佛已耸峙千万年。
霹雷!本来阴沉湛蓝、不知其高远多少的天空上俄然乌云密布、雷霆高文。
心态一变,看向二爷的目光就有了奥妙的分歧。
云中浊浪翻滚,豁然暴露一只庞大的眼球,重瞳深目,透着几分气愤之意。
刘屠狗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老狐狸与石原也是织网人之一,那样还能多活上几年,没准儿二爷就成绩神通,有了自保之力了。
谷中以花果为食的猿猴惨叫着从树上坠下,此中大半落地后便没了声气。
长途奔袭最磨练骑手对马力的节制,何时该将养马力何时该冲刺,可不是这些新嫩黑鸦们一时半会儿能摸清的,抢先几里路压根算不得甚么上风。
“阴山主,为何放纵狄人盗取地脉,使贪狼为患?”
没有人敢打搅旗总大人的思虑,他坐在树下思考很久,仍然毫无眉目,干脆心刀一横,将诸般邪念尽数斩尽,闭目凝神,入定观想。
看来,这阴山的气候也跟着地气泄漏而大变了。
暮色沉沉,大片暗影洒进某处喧闹的山谷,远比山顶更早驱逐夜晚的到临。
想到此处,刘屠狗就不免有些眉飞色舞。
震耳欲聋的吼怒响彻酆都峰,压过了飞瀑轰鸣。
拿着一只野兔腿啃得正香的杨雄戟张大嘴巴,手中野兔腿无声地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