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固然年纪轻、官职低,却也有样学样,上了疆场英勇敢战,建功返来就冲一味老成慎重的上官呲牙,最后就连戚鼎都传闻了‘曹虎头’这个匪号,随口奖饰了两句,竟害得老夫半生蹉跎。”
曹虎头说到此处,忍不住点头感喟道:“现在的年青人啊,书读得太多,前辈们的复辙听过了太多,倒是太太谨慎翼翼、油滑油滑了。岂不闻铁马金戈当中自有风云荡漾,杀气冲天处、意气最盛时,武侯功名、神通境地,皆出此中矣。”
“你说说看,一旦行此粟马袭扰之策,让大周数十万匹战马从老百姓嘴里抢食吃,如果将来赶上个灾年,因为国库和粮仓空虚捅出了甚么大篓子,被御史台以祸国残民之罪参上一本,谁能扛得住?你本日在枢密院提起这茬,不知多少民气里暗笑,要等着看你将来人头落地呢!”
曹宪之瞥了一眼哥舒东煌脸上不甘的神采,笑道:“你内心只需清楚一点便可,那就是,哪怕你熟知戎人真假,有本领带着雄师毫发无损地把戎人的牛羊都赶回咱大周来,陛下也分歧意如此弄险。”
曹宪之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面前这个与他当年境遇有些类似的后辈,心知如果西征不顺,这个野心勃勃、才华纵横却未能获得陛下真正信赖的年青人另有但愿建功立业,不然,就要如他普通苦苦熬上很多年,待磨平了棱角再由新君慧眼识英才了。
他听了曹虎头的奖饰,才要施礼以表谢意和谦逊,却被曹宪之伸手按住了胳膊,只得作罢。
就听曹宪之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哥舒东煌,枢密院里可贵有你这么个可造之材,莫要让天子和老夫绝望!本日跟你说这很多的肺腑之言,不是要你为求自保就唯唯诺诺、再无主意,而是要将风雷藏在胸中,耐住性子等候机会,别比及用武之时已是腹中空空,费半天劲却只憋出个屁来!”
遵循大周官职,官员三品以上方可着绯红官袍。这个年青人较着未到而立之年,竟已得此高位,更别提还是在枢密院任职,分量之重不言而喻。遍数朝堂和处所州郡,都是凤毛麟角,可谓异数。
六合气运,独钟于姬室,任你头角峥嵘,也要昂首称臣。公西氏、李氏这些鼓起于前次西征的藩镇再放肆,也难逃被第二次西征碾成齑粉的了局,早已式微的哥舒氏就更别提了。
哥舒东煌赶紧跟上,面露苦笑道:“东煌可否疆场建功觅封侯,干系的只是哥舒氏一族的兴衰罢了,可按您的意义,难不成开春以后,草原上的牲口产仔时,朝廷也不肯派兵去袭扰?当时候,牧民都在忙着为母畜接羔,即便是单于,也没法调集到充足的马队为他作战。”
曹宪之极其干脆地点头道:“你既然在戎人的部落中待了数年,天然就该晓得,秋冬时节恰是草原上的野兽肉肥皮厚之时,戎人将牲口集合在越冬地、静待其配种产仔,腾脱手来的青壮兵士便能堆积在领主麾下,骑着合法膘肥身健之时战马,或是大肆打猎野兽,或是南侵打劫财贿。”
不等曹宪之说完,哥舒东煌已然额头见汗,恃才傲物之心、志对劲满之态,顷刻间荡然无存。
“大战比年,赋税糜费无数,朝廷那里支撑得起?是以当年春夏时入戎地袭扰,实在依托的首要还是狄人的马队,只不过这事儿不太光彩,大周的史乘上多是隐去不提了。但是现在,黑狄与大周已然形同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