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真要找出点儿分歧,也不能说必然就没有,起码兰陵西市就不见了一个少年狗屠。
道旁的甲士和百姓骇得齐齐后退,大家都生出下一刻就要葬身虎口的绝大惊骇,一时候少不得拥堵踩踏、呼疼叫苦。
赤虎辇,论制当配王爵,但普通的王爷那是想都不要想。
老者面露激昂之色,躬身道:“敢不为殿下效死!”
四头庞大赤虎身后拉着一辆形制古朴的青铜辇车,被一群金甲持戈的卫士簇拥着行进。
金戈卫,那但是天子陛下亲军,能得他们保护摆布,更是天大的荣宠。
此语一出,群情耸动,世人对燕姓老者的观感又自分歧。先前只道他霸道霸道、目中无人,现在却觉其慷慨壮烈,实在可敬可佩!
自此担当祖业成了西市年纪最小的屠子,趁便挡下了觊觎爹娘不幸遗产的贪婪视野。又因为特别善于屠狗,几年下来,街坊们便都叫他狗屠子了。
此言一出,人群就有些躁动,即使无人敢透暴露不满,心中却都不免腹诽老者的霸道。
世人耳中轰鸣,不由得个个噤声。
老白头一瞪眼,扭头指着角落里一个少年骂道:“又是你这杀猪骟驴的肮脏惫懒小子,你晓得甚么,屠龙氏的煎饼卷大葱以黄龙皮为饼、青龙筋为葱,岂是平常的吃食?”
身心舒坦以后,在落日的余晖抑或披发着暧/昧光晕的红灯笼映照下,晃闲逛悠穿过歪倾斜斜四通八达的巷子,漫步到巷口的百大哥茶馆,点上几样吃食,沏上一壶半旧不新的茶,嗅着茶香和各色吃食的芬芳香气,听上一段儿老白头的神魔故事,当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呐。
那一刻,十四岁的狗屠子热血沸腾。
两端通体赤红的巨虎互不相让争抢着从城门口挤了出去,随后又是两端。
狗屠子知恩图报,常省下肉食布施街坊,不动刀的时候便在街上厮混,一人吃饱百口不饿,倒也清闲安闲。
狗屠子更加飘飘然,仿佛真成了当世神人普通,咧着一口明白牙招摇过市。
他只觉手脚冰冷,脸上倒出了一层油汗,这身侧火把上跳动的火光竟是格外炙热。
那声音顿了顿,又道:“有燕老将军在,小王稳如泰山。”
入城的步队不见头尾,满是清一色红袍银甲的威武马队。
狗屠子从这个门出去,孑然一身。
特别不能容忍的是他看到老白如同脱缰的野狗普通竟是冲到了他前头,当下一猫腰,往人缝里钻去,引得大女人小媳妇一阵惊呼唤骂。
兰陵城是周遭万里数得着的大城,商旅来往、百业畅旺,尤以西市为最。
老者看向路旁孤零零站在人群最火线的狗屠子,虎目中带着几分赞成:“少年郎倒有几分胆色!可愿参军杀贼,博个出息?”
没等奔去后厨拎擀面杖的老掌柜追杀出来,狗屠子就如同一尾欢愉的游鱼般穿过拥堵的老茶社大堂,逃之夭夭了。
因为如果当兵,便成了兰陵王的部下。本来大师都是神人,平白矮了一头,面子上可欠都雅。
因而,毫不拖泥带水,狗屠子变卖了爹娘留下的三间破屋子,川资、衣物、腌肉和干粮装进承担,屠狗灭猪刀别在腰上,就这么潇萧洒洒地出了西城门。
笑话,一只牲口罢了,即使肥壮了些,仍然是牲口。若敢招惹小爷,说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赶到城门,已是人隐士海,一只只庞大火把将门路照的亮如白天。
他瞥见了一只赤红色的大爪子。
狗屠子考虑再三,毕竟没去当兵。
他爹娘死得早,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挣扎着长到十岁,就操着老爹留下的杀猪刀放倒了不肯引颈受戮冲到街上撒泼的三百斤大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