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并不回绝,缓缓道:“殿下想要甚么夸奖?”
说罢,她再次深深福礼,转而退下,身姿如空谷幽兰在夜风中摇摆,很快消逝在夜幕当中。
沈玹本日穿的是一件鸦青色的武袍,披玄黑披风,系银铁护腕,乌纱圆帽压在英挺斜飞的浓眉上。宫檐上的灯笼红艳,他斜身倚在宫墙边,橙红的光打在他的侧颜上,更显得他五官凌厉俊美。
“皇上不肯意?太后垂帘干政,架空朝野毒害忠臣,现在她垮台了,定有谏臣弹劾梁幼容品性不淑,而要求你废皇后另娶良伴罢?”萧长宁观赏着萧桓的神采,道:“看来,皇上不肯意?为甚么呢,她不是你仇敌的侄女么?”
听萧桓如此说,萧长宁心中倒有些许打动,心想这小子内心还是重豪情的。
“他帮了你。”
萧桓抬开端来,带着鼻音问:“朕不该动他吗?”
萧长宁脸一红,随即害臊似的加快法度转过身去,眼神飘忽地哼道:“你觉得本宫不想亲你?只是出门在外,不得不有所顾忌罢了。”
为君者,需杀伐定夺,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天子,必定要在理性与人道的夹缝中艰巨挣扎,至死方休。
说到一半, 萧桓的声音戛但是止。
烛火暖黄,照亮了他脸上淡淡的指痕,梁幼容怔愣了半晌,方哑声问道:“皇上的脸,是如何了?”
夜色渐浓,烛火在烛台上腾跃,清丽温馨的宫婢知心肠为她燃了炭盆取暖,屋内尽是淡淡的熏香。四周很温馨,连脚步走动的声音都未曾有,梁幼容闭上眼,心想:深宫如海,竟是如此冷僻的么?
“可他是个寺人!”萧桓稍稍拔高了调子,脸上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担忧, 双手撑在案几上倾身道, “纵观古今,汗青上哪个权宦能有好了局?阿姐,朕现在掌权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一诺令媛,未曾健忘,只是……”
沈玹闻声了,忽的伸手拉住萧长宁。
梁幼容展开眼,恰好对上萧桓体贴的视野。
沈玹眸色一深,顺势抓住她的手包在怀中,用本身掌心的温度暖和她微凉的指尖。
实在,萧长宁不是不睬解亲弟的担忧,身处高位,又被太后操控多年,被毒害得久了,垂垂地不再信赖赖何人。他满默算计,萧长宁又何尝不心伤?
当着玉蔻的面,萧长宁本有些不美意义与沈玹如此密切,但触及到他健壮硬挺的身躯,感遭到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萧长宁的心便被烘得暖洋洋的,心中生出一股令人耻辱的甜美来,甘之如饴。
他仿佛认识到了不当,劝止的话到了嘴边, 终究只能化作一声苦笑, 垂着潮湿的眼睫落寞道:“朕也伤害过阿姐,以是,朕已经没有资格劝阿姐了,对么?”
萧桓毕竟是萧长宁亲手护大的弟弟,此时见他像是个出错的孩子普通黯然堕泪,她毕竟不忍,放缓腔调, 轻而当真地说:“皇上是本宫独一相依的血脉嫡亲, 当然有资格规劝本宫。不过, 挑选权毕竟在本宫手里, 皇上能够规劝我,却不能摆布我。”
“玉蔻女人。”萧长宁浅笑着点头,当作回礼。
萧长宁脚步一顿,却没有回身,只迎着黑蓝的夜色悄悄地站在门口。
萧桓沉默了一会儿,笃定道:“她是除阿姐以外,独一一个至心对朕好的人。她并无不对,何故要废后?”
一见到天子的眼泪,她便甚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悄悄地反握住他的指节,无声地安抚贰心中的茫然与恐忧。
她换了个话题,转而问道:“桓儿,如果让你废皇后,你可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