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柳絮纷繁扬扬,靠城郊的一个幽长喧闹的胡同里,一家门里哭闹打砸的响声儿动闹扰个不歇,整条街都轰动了。邻里拖拽着自家不懂事儿的孩儿靠着边角站着,交头接耳地对门里指指导点。
“大爷啊,我闺女都订婚了,”老夫强了一辈子没哭过,为着两个女儿硬是把给逼出一把老泪,“求你们再脱期脱期吧,等我这屋子典了一准还!”
唉!
吃的一样的粗饭,可一家子人就是生的标致。早在乡里嫁了的夏春甚么样儿不清楚,眼下这夏花夏暁两姐妹,那真是标致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十六七的年事,脸嫩的跟春花似得,早惹得外人眼馋心痒了。
“山子啊!我们山子啊!”
夏家举人老爷夏青山幼年成名,资质聪慧。原觉得进了京便会一起高歌大进,哪知去岁秋闱气运就止于此了。
“敲鸣冤鼓?哟!”
说着,几人取出刀作势就要剁手,吓得夏家长幼抖擞地扑过来就要拦。
一家子老弱病残,抱团痛哭。
“曉儿啊,曉儿快躲啊!”
“啧啧!依老子看,”瘦子伸出四根手指头,冲着夏老夫晃了晃,“就家这两个,卖到怡红院四千两不在话下!端看你们家舍不舍得了!”
“我呸!”
料峭东风过后,都城已是杨柳三月。
夏暁搀着颤巍巍的枯肥大老太太,看着床上干枯的男人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下。虽说才给夏老夫当两年的女儿,夏暁倒是享用了两辈子都没得过的父爱。久旱逢甘霖,再没有比这个更叫她割舍不下的了。
打手们嘲笑:“一破屋子,四百两都当不下来!”说着,几小我眼色一通,张手就要去抓夏花夏暁两姐妹。
夏老夫求爷爷拜奶奶的小半月,终究探听到了三女儿的消息,可听得的倒是夏花已经卖入青楼的动静。
他们家三儿啊,知心的三儿啊,就这么被人抓走了……
提及来,也谈不上恨谁。这两年吧,夏暁也是把这便宜哥哥的聪明看在眼里。这明显就是个少年天赋,传闻做的文章当今大儒都是夸过好的,如何才考一回秋闱就失心疯了呢?瞥了眼躺着丢了魂的兄弟,夏暁暗叹,国考害死人啊!
外头看着的邻里唏嘘,小声的声讨起来:“可不是,就是逼死人也不是这么个逼法!”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小老太太压抑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