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她内心是复苏的。
回望一眼,没压稳之时他就走了过来,一手虚拢了她压在桌上,一手按住那书瞧了眼,“怎想起来注《诗经》?”
可私内心是并不肯意她真正陷出来,心机这东西原是从无定命的,为她将来抽身是一桩,为着今后的后宫安宁,也是一桩。
也未有甚么,初时懵懵懂懂,在殷陆离身上一栽就是十年之久,远观了望他一家和美,倘若再栽一次,也不过是又一个十年。
她们二人自有私话要谈,怡宁自知未几滋扰,福身退下了。
只当她是羞赧,拍了拍她的手,方道:“你同他的事儿上,我原未多说过甚么。纵两年前你一意犟着,我也只为着你劝了一句,现在却不得未几说两句,你可听?”
她应是,敛眼看着书,“大多是她注解的,不过是闲时偶得,有很多戏笔之作,写时参照别的,略做了一点窜改。”
“先生喝茶。”从丫环手里接了茶杯,怡宁亲身端到了李明微面前。
她是一早就想清楚了的,却也一向在怕,倘若魏绾真正该死,又倘若将来她不能再留住那最后的一份心。
这长方的青铜镇纸究竟短了些,压不住稍厚一点的书籍,她试了几次毕竟挪开去,忽视了身后突然靠近的气味,只一面用手压着书一面道:“本日见了怡宁,得知她在读诗,我想起母亲注解过一些,恰还记得,便想写了送她……”
“莫得了便宜还卖乖。”长公主看她一眼,但瞥怡宁,“你带了两个月,却比我带了两年养得还熟。昨儿叫她画个竹叶子,还与我争辩你以往不是那样教的呢。”
不管,魏绾将来的成果如何。
蒙立带路进门,第一眼瞥见的就是西次间亮着的灯。虽檐下厅中俱是灯火透明,可那木格窗子前面,暖黄色的一点灯光,以及一坐一站两个恍惚的影子,犹是猝不及防映入了眼中。
李明微亦笑,端杯饮茶,掩去了眸中一点苦笑。
于他们二人来讲,果如她所言,能叫她留着一用心机,相安无事,已再好不过。
她若真把这当一场心甘甘心的买卖,约莫也是好的,长公主内心微微舒了口气,符珩在她身上花的心机,究竟上远不止她说的那一桩,这两年里头后宫诸事,她虽未在宫中,手札来往之间,业已晓得大抵。倒是成心未提的,她虽拿他重情为由劝她,也是迫不得已所为,因知她是至情至性之人,若则晓以短长,她一定就能为着短长听她所言;而晓之以情,许就能叫她多考虑两分,也免将心机尽数投注在魏氏身上。
式微,式微,胡不归。
墨迹已干得差未几了,她拿绢帕扫了扫,即合书略站开了一些,望他道:“您听甚么?”
看那主子爷进门,从门外跨到门里,眼里不觉就带了两分笑色。
长公主便含笑轻点她脑门儿,“没知己的丫头,偏要拿她来打我的脸不是?”
进门时她将将搁下笔,正拿镇纸压了墨迹未干的册页站起家来。
她一瞬懂了他底子不是要听她讲诗,而是要借此来戏弄她,只抿了抿嘴,正色道:“母亲提了《诗经选》,言此书所注最为贴切,是为苦于劳役人所发怨声,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