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海抬眼一看,这撞的不是别人,恰是养心殿大总管吴宗保。吴宗保算是下人里头的头一把交椅了,合紫禁城的宫女儿寺人,莫不以他为尊。此人既会讨上又会御下,先帝爷活着时他就任养心殿大总管,先帝爷去了,他仍得新帝重用,仍做他的大总管不说,竟还叫那自小服侍太子的陆满福认他做了寄父,心折口服的做了二总管。这源于他虽得重用,却从不仗势欺人,平常部下犯些小错,主子那边他还操心讳饰一些,是以宫里无人对他不平。见撞得是他,孙长海内心倒是必然,只是连连叩首告错:“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他成心提及襄郡王,孙长海当头一个激灵,心知是瞒不下了,因只得诚恳交代:“小的……随怡宁格格进宫的女先生被太皇太后指婚给了佟部堂,小的给襄郡王送了个信儿……”
吴宗保笑着道:“怡宁格格的西席和佟部堂。”他偷觑着天子眼色,持续道:“大伙儿都说李女人好福分呢,佟家哥儿一见人就管她叫娘,明妃娘娘心疼他,第二日就去求了太皇太后,刚才促进了这桩姻缘。”
吴宗保冷哼,“我便饶你,也不能平白饶你,你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你来做甚么,”一顿又盯他道,“方才我瞧襄郡王出门气得不清,和你有没有干系,敢有半句虚言,细心你的皮!”
襄郡王在户部挂着闲职,他上值倒是向来都跟着表情,孙长海考量半晌,还是先去值房找他。他来得也巧,襄郡王和郡王妃暗斗数日,这几天恰在值房躲着,干脆叫人送了铺盖过来,食宿都不回了。只碍于内宫里下了禁令,他见不得李明微也插不进名片探她的动静罢了。
他天然晓得为甚么被砸,皇上火眼金睛,吴宗保外头那一出做的甚么戏,他白叟家内心明镜儿似的。而他对李明微仿佛有那么些意义的意义,也只要常常伴驾的陆满福看得出一二,是以吴宗保为甚么会做这出戏,泉源全在陆满福身上。
“指婚?”天子微微皱眉,“指的谁?”
“小的……小的……”孙长海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半天赋道:“小的不当值,就瞎逛到这里来了……”
天子出来自少不得看到吴宗保手里“来不及”收的红纸点心包,少不得奇特一句那里来得喜点。
孙长海千恩万谢的去了,吴宗保缓缓收了笑意,瞧眼门口,拍拍衣角进了值房,叮咛完万岁爷交代的事儿,方慢悠悠的走回养心殿,一起走,一起考虑,正愁眉不展间,一眼瞧见寿安宫两个大宫女带着六个小宫女劈面走来。那六个小丫头俱托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吴宗保心机一转,计上心头,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他死死咬着牙齿逼迫本身沉着下来,哐当砸了一个茶杯拂袖就走,孙长海忙劝:“王爷,王爷,您不能打动……”
天子听罢沉默不语,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奇特,吴宗保适时住了嘴。
天子动静好半晌才歇了,紧接着又是好半晌沉寂,末端叫他:“磨墨。”
陆满福忙不迭的爬起来上前。
孙长海来时,他正策画着从户部找点由头去见皇上,再寻机看能不能见她一面,只还没理出眉目,孙长海就送来了这个动静。
珍珠道:“是襄郡王府进宫的女先生,我们太皇太后指给了明妃娘娘的次兄,传闻佟家的小公子一见面儿就管着人家叫娘,这李女人但是天大的造化哟……”
寿安宫的人也得给他几分薄面,珍珠玛瑙也乐得交友他,因笑道:“今早太皇太后指了门婚,教唆我们从外务府领些喜糖喜点归去打赏,沾沾喜气儿,可叫大总管赶的巧,原还要给您送去呢,既遇着了,少不得叫您拿了这头一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