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通伯等人碍着主仆身份有别，说甚么都不肯同席，最后还是闵素筠强拉着，通伯才勉为其难地坐下了。福来、寿来则仓猝领着家人退避了出去。
闵庭柯那句‘不消耗事’还没说出口，通婶已经心急地叮咛去了。没一会儿胡体康受命送来两件棉衣，虽是旧的，却洗得干清干净。他有些难堪地看着闵庭柯，磕磕巴巴地说道，“阿谁……九……九爷，我这两年都没做新衣裳……不过这两件衣服是洁净的……洗得非常洁净……”
闵庭柯没想到事情会生长成如许，惊诧得不知所措。还是大姐闻声赶来，和三姨太辩论起来。三姨太又搬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蜜斯出了门还管家里的事儿，是嫌家里过得太安静，还是想要从中搅和捞好处？
胡体康忙点头道，“不敢，九爷您早点儿安息吧，我先出去了。”又留下个纸糊的灯笼，没等闵庭柯说话，自顾着跑了出去。
他踌躇着该不该对父亲讲明。父亲却只晓得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每天都要醉到不省人事，由三五个下人合力抬回房。厥后找了个还算得当的机会，他决定把统统都奉告父亲，说不定父亲平活力就不会再办舞会了。
曾经严肃的父亲就像是迟暮的老虎，被人拔掉了牙齿，毫无威慑力可言。
客堂里乌烟瘴气，烟气稠浊着各种刺鼻的味道，到处可见扭动的身材，音乐声大到刺耳，他被吵得不厌其烦，却不敢和父亲说，只能躲在房间里蒙着被子生闷气。几个姨太太们几句话不对就脱手，掀麻将桌砸东西，即便父亲出面，她们也不当作一回事，持续吵得不成开交。
雨滴悄悄敲击在瓦片上，收回啪嗒啪嗒的声响，连缀不断，像是闵庭柯在外洋时和朋友去音乐厅听过的交响曲。他用热水洗了脸，躺在床上伸了伸腿。被褥虽是洁净的，却很潮湿，直往身上粘。闵庭柯翻了两个身如何也睡不着，干脆起家披着棉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伞出门。
闵素筠担忧地看着他，“如何了？没事儿吧？”
“伞？”通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九少爷要伞做甚么？晚间要出去吗？这里人歇得早，这会儿只怕都睡了，道上也没甚么人，不比省会热烈，加上黑灯瞎火的轻易出事儿，还是别出去的好。”
而他得了表扬，骑在父亲脖子上欢畅地笑。
闵庭柯回到老宅表情非常庞大，一种说不清的情感浮上心头，让他整小我恍恍忽惚的没甚么精力。
“没有。”闵庭柯摇了点头，见大姐一副不信赖的模样，只好说，“很多年没返来过了，蓦地间回到老宅有些触景伤情。”
闵庭柯这才蓦地回神，“吃……吃饱了。”
闵庭柯很想问问解手时如何办，但碍着男女有别，有些难以开口。通婶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蓦地反应过来，笑着指了指角落里，“房间里有夜壶，如果起夜就用它。”
闵素笳吓得神采惨白，颤抖着跪在地上矢口否定。三姨太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指着闵庭柯问他是甚么用心？是不是想逼死她们娘俩才甘心？
房间已被清算过了，非常洁净，被褥都是新换的。通婶又领着两个媳妇亲身打了热水送过来，细心地交代道，“这里不比家里便利，如果晚间有甚么需求尽管叫人，我们都睡得不实，离得也近，听到声音就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