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新夏勃然变色，双拳紧握，肩膀抖个不断。
会馆掌柜狡猾地笑了两声，“如许就最好了。”冲伴计和打手使了个眼色，表示他们去搜。
现在洋人势大，交际部又和他们来往过密，是谁也惹不起的。虽是副部长，但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脑袋搬场。孙警官这会儿已经完整复苏过来，一脑门的盗汗，咬牙切齿地瞪着会馆掌柜。
孙警官见他开得是辆好车，晓得是户惹不起的人家，酒意顿时醒了一半。
等他们走了，闵庭柯才叹了口气，“我们也走吧。”
闵庭柯自小到大，还没见过如许的恶棍，眉头一皱，不怒自威地吼道，“站起来！好好说话！”
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两个打手哪会理他们，撸胳膊挽袖子的推搡起来。
“你说甚么？”唐新培听不下去，走上来就要实际。那伴计泥鳅似的，缓慢躲到了三个打手身后。打手们各个凶神恶煞，都是四周的地痞地痞，三座大山似的拦在唐新培身前，一个粗嗓子的人低吼道，“好好说话，动甚么手？”一拳头捶了过来，怼得唐新培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会馆掌柜冷冷一笑，没有接口。伴计却跳出来和她辩道，“破？破家值万贯，你一个黄毛丫头见过甚么世面？晓得我们店里哪个是珍玩哪个是古物？”说到这里，他抱起胳膊冲唐新培兄妹一顿打量，“嫌我们店破就不要来住，哪个去求去请你们了？浑身高低没几个子儿，口气倒是不小。也不知你们到底是甚么干系，说是兄妹，谁知是不是真的？保不准是从那里领了跑出来的小姘头，到这里耍威风来了！”
福生嗯了一声，护着他出了巷口。
闵庭柯在一旁听了，心底一阵嘲笑。
闵庭柯摇了点头，“没有，但我的朋友被他们无缘无端打伤了。”
会馆掌柜年约五十，又瘦又矮，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甚么好人。他听了乔其庸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客长别恼，是非公道安闲民气，有理不怕说，这么气急废弛的，让别人见了，还觉得是做贼心虚。”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听得唐新培与乔其庸火冒三丈，但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不会与贩子贩子拌嘴吵架，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却讲不出半个字来。
唐新夏正拿动手帕捂住乔其庸的额头伤口，不忿地说道，“你们平白无端的打伤了人，这要如何算？”
那姓孙的警官歪带着帽子，喝得神采通红，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衣衿的扣子也是乱七八糟。他打了个酒嗝，大大咧咧地嚷道，“赤佬鬼，老子喝口酒也不消停，一群刁民，都关起来飒飒威风，饿他们三天就全都诚恳了。”
孙警官一听交际部，吓得腿软，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磕磕巴巴的说不全话。
会馆掌柜见状，笑着做起了和事佬，“你们外来是客，又可贵来一次上海，没见过甚么世面，见到了喜好的东西也是普通。别的东西也就算了，那两只花瓶倒是必然要还返来的，趁事情还没有闹大，你们从速交出来，我们好聚好散，犯不着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两边都没有好处。”
伴计脚步最快冲在头里，追上来一把揪住唐新培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叫道，“掌柜的，就是这小子。扮猪吃老虎，面上装得人模狗样，骨子里倒是个偷鸡摸狗的赤佬鬼，白住了几天店不说，还胆小包天顺走了店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