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哪还不知那血衣从何而来?
法场就在北门城墙根上。
却非因围观百姓的群情,而是有很多人破口痛骂了起来。
“莫、莫说汝是人是鬼,是神是怪,便真是关帝座下真神,又、又如何?,人间自有人间道,你便是真神,也要遵我大乾律法。”
很多人在唾骂二人奸夫**,无耻暴虐。
说完,身躯俄然一颤,竟是直挺挺倒地。
“需知我大乾律法森严,若敢为祸人间,擅乱我朝律法,必难饶汝,人皇钦赐大印之下,当叫汝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朱三愣愣道:“小生……不知。”
“胡、胡……胡言乱语!”
面前自称周仓之人,便被她以为是城隍老爷显灵,降下神将来救。
那人又再道:“你不过是怕受那酷刑之痛,想要以死避之,你可知那让你摆脱的血衣罪证从何而来?”
县令此时已是体若筛糠,却一动不敢动,连连颤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不不、不成能,朱三早、早就供明统统,有血衣为证!”
用绢帕抹了抹额角,心中已极是不耐,便道:“不等了,马上行刑!”
这县令越说胆气越壮,竟已能挺起胸膛。
哀,莫大于心死。
“嘿嘿!血衣?”
那人怒笑打断:“嘿!你不敢?你不敢却为何自轻性命,要你高堂老母白发送黑发,苟存于世,整天以泪洗面,以哀思孤苦度尽余生?”
一起箭步向前,振臂连挥,数十个差役便尽数被掀翻,呼拉拉一片跌倒在地。
周边已经围了上了一圈圈看热烈的百姓,对着两个犯人指指导点。
此时为初春,寒峭尚余,县令却俄然感受有些炎热,额角还起了一抹浮汗。
他先前叫老母拿出血衣,是因他知老母在家中后院养有鸡鸭禽类,本意是想老母必知其意,以禽血造一血衣出来,摆布那昏官也只是要他认罪,不会查问太多。
县令昂首,挺了挺胸,从签筒中拈出一枚令签,抬手就要扔下。
竟是要把二人同时问斩。
百姓激愤,虽是费事,他倒是不惧,这个自称神灵的人虽是情意莫测,却一定会害他,也一定能害他。
见神将喝令,顿时凄声大哭:“神灵慈悲,我儿无罪!”
一小吏昂首遮眼看了一眼日头,躬身道:“回县公,尚差一刻余。”
县令独一的依仗便是腰间那枚官印,只是他为官多年,虽传闻过官印为人皇所定,有人道气运护佑,诸邪辟易,倒是向来没有见过,更别提亲历亲用。
四周百姓一阵轰然,更有很多人立时下跪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极其虔诚。
此公性朴直,最是嫉恶如仇,又是微服出京巡查,便是为了观人间诸事不平,察天下官声吏情。
“小……小生又岂敢……”
四周百姓更是激愤,若非大乾余威尚存,此时便有人冲上棚台,将那县令扯下殴打。
县令心中惊惧,色厉内荏骂道:“汝究竟是何人,竟、竟敢在此妖言惑众!”
台下不远,搁着个石墩子。
“……是。”
“胡言?”
小吏无法应对,走到棚前,拖着长音唱道:“行――刑――!”
但事已至此,即便是冤案,却也没人敢大声说出来。
至因而真是假,却无人思疑,概因在百姓看来,关圣帝君灵感普照,神威无量,又岂有人胆敢轻渎?
靠城墙,搭了个木台棚子,县令大人正在棚子下扶案而坐。
“休……休得胡言!”
那人嘲笑:“杀人者乃是贩子一恶棍,名唤宫标,与朱三无半点干系,你偏昏聩不为,不但将朱三酷刑鞭挞,且还将受害者之妻陈氏连累此中,他二人受刑不过,屈打成招,你这昏官反倒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