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竟然笑了笑，微微点头，道：“我只是个贩子，为了保命，值得说的我自会说，不值得的，你们杀了我也是无用。”
计不灵忙立品而迎，拱手笑道：“苏老爷！您台端光临，实在令舍间蓬荜生辉！”
两天后，洗净血迹的院子反而红得更甚，铺了长街院角，染了门檐树梢，点唇抹颊，终究盖在云髻之上。这场婚礼既无三书，亦无六礼，乃至没有半分风俗端方，却也因苏竟然的光临而来宾合座。乃至于底子没人在乎新娘究竟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是庞芙蓉，还是夏饮晴。
苏竟然面色微变，道：“计小友，你……”
夏饮晴一身红裳，头盖喜巾，霞帔拂肩，玉颈昏黄，手端腹前，锁骨虚掩，当中涩果微隆，含苞欲放。她自幼穿惯了草履布鞋，现在踏着双翘头丝履，竟一时不会走路，只得在秋梨的搀扶下寸步寸行，裙摆轻摇，反倒像是个大师闺秀。
“我为何要奉告你们？”苏竟然道。
“多谢苏老爷，内里请。”计不灵并不推拒，收起木盒，哈哈一笑，“诸位来宾，婚礼仓促，礼俗稍欠，只为图个喜庆，还望大伙儿包涵。不过计某已将菜品备齐，每一桌都是好酒好肉。废话不说，大伙儿这就进院入坐吧！”
“墨门掌门流苏？”夏饮晴道。
夏饮晴踌躇了半晌，眉头舒展，翻身上马，向城南奔去。
“恰是。半月之前，他曾来找我，不止要我将夏女人的事情漫衍出去，还拿出一块雕有白虎图案的石牌，请我府上的程石工照其复刻，并题上了‘落嫣九里方知夏’的诗句。”苏竟然道。
“夏女人别打动！在这里杀了他对我们都没好处。”计不灵仓猝将她喊住，“苏老爷，您知不晓得白虎石牌上本来题的是何诗句？”
苏竟然想了想，道：“你们可认得流苏？”
“苏府老贼，可认得我！”夏饮晴一掀盖头，踢开丝履，飞身健步，将匕首抵在了他颈前。
“好好好，那就有劳苏老爷费心了。”计不灵起家走向里屋，唤道，“晴儿，快出来吧。”
来吃酒的客人多是布衣，虽对这无礼私婚略有恶感，却与酒肉无仇，遂出院就坐。不一会儿，小小的院子便坐满了来客，喝酒吃肉，各唠家常，好一片欢声笑语。计不灵则与苏竟然独宴内厅，谈笑风生。吃了一阵，只听院中有人喊道：“新郎官儿，再没别的也得拉新娘子出来拜个堂啊！”继而有人哄道：“对啊对啊，好歹让大伙儿瞧瞧新娘子俊不俊吧！”……
“他不说你叫他快说，他说了你又嫌他说快了，你如何比陆兄还多疑啊？”计不灵瞥向院子，瞧见已有人从昏倒中醒来，“有没有蹊跷，我们找到程石工不就清楚了么！”
苏竟然还是挺身而立，毫无惧意，道：“恕我眼拙。”
计不灵身着暗红绫袍，袖及膝长，腰系缎带，头顶黑冠，满脸浅笑地立在屋外，背靠窗边，道：“第一次出嫁，再如何也要面子些才是。”
“这你也信。”夏饮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