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们又不是傻瓜,看看掌门的对劲神采,也晓得此次的过关人数定然远超往届。
独一的例外是一个金发紫眸的带发女尼,貌美如花的她在一堆老气沈沈的须生姜里显得格外夺目而卓著。
“明天若不是「香积厨」出了点事儿,我本该亲身插手菩提法会的!”观音婢的情感较着有点焦灼,跟热锅上的蚂蚁普通,不时引颈向远处的天空看:“以是,现在我的表情很不好,你们最好别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
“嘿嘿,师哥你读读看,这些遗书可风趣了,很多嫩芽自发得存亡未卜,甚么话都敢往里写……”一群知客嬉皮笑容,点头哈腰的解释道:“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拿这个打发无聊的时候最好不过了。”
凡人在修士眼中等若蝼蚁,但蝼蚁们创作的艺术佳构却不会。
他们都是各个行院派来接引嫩芽的跑腿长工,级别遍及在炼气三四重摆布,年齿普通都在五十朝上走,皆属于比较资深却又混的比较落拓的老油条。
“他还写过「曾因酒醉鞭名马,恐怕情多累美人」。”
“十三个?”
一个半路削发,没有颠末准修士养成的大龄「野苗」,凭甚么被接收进摩诃无量宫?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别看称呼不同不大,实际上这三者的报酬何啻云泥?
其他行院的知客公开里都有点迷惑,这个俏尼不是「香积厨」大名鼎鼎的双璧之一「观音婢」吗?近十年门内的无遮大会和盂兰盆会上就数她最出风头,传闻本年才三十六岁的她已经修至炼气九重了,是本门少数有望在四十岁之前打击筑基期,成为内门弟子的修真奇才——她如何会被「香积厨」的分拨来干这类毫无技术含量的破差事?
成果,第一张遗书就让她精力一震。
并且还夺了状元,拿到了墨玉令牌?
“何止十个!你们也太保守了!”
这是遗书。
艺术,是统统文明都没法或缺的精力养料,这一点即便是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的修真文明,也一样不能免俗。
“另有「回顾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出身于摩诃无量宫这类大师门宦的修士,并不倡导「两耳不闻窗外闲事,一心只求白日飞升」的宅修形式,寄情山川、舞文弄墨之类的劳逸连络,向来就是他们修炼生涯不成或缺的一部分。
观音婢这还是第一次前来驱逐嫩芽,固然打心眼里感觉窥测别人隐私不太隧道,但她在这儿等了半天了也确切挺心焦的。好罢!就拿它来消磨消磨时候吧!总比听这帮混子在耳边溜须拍马聒噪不休要清净安闲。
“搞甚么鬼?”随便扯过一张白笺,刚瞄了一眼,她就蹙起了眉头。
嫩芽们在渡尘凡劫之前,遵循端方都得写下遗书,交代后事。
“就是阿谁写出「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烟波钓客?”观音婢美眸一闪,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就是阿谁写出「有花有酒春常在,无月无灯夜自明」、「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我是清都山川郎,天教懒慢带疏狂」、「身后金星挂北斗,不如身前一杯酒」、「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我不求人繁华,人需求我文章」的谪神仙?”
“十二个?”
看着面前一张张写满了谦虚和恭敬的老脸,她毕竟还是没美意义拉下脸来。
“碧桃花树下,大脚黑婆娘。未说铜钱起,先铺芦席床。三杯浑白酒,几句话衷肠。何日归故里,和她笑一场。”足足吟哦了三遍,观音婢犹觉口齿生香,余味绵绵,一纸遗书也能写得如此情深隽永却又风趣鸡贼的,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再一看落款——「龙傲天」——她的严厉神采忍不住化作了噗嗤一口笑:“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起这么个意淫过火的雄名,也不怕夭寿……”不过再看看白笺上那一行行有如舞女低腰,神仙啸树的苍劲笔迹,她又不由击节赞叹:“好字!好诗!真有古之隐者风骨!也不枉起了龙傲天如许一个拽了吧唧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