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气已有些不早了,连夜如果出了城,也一定能找到好处所住,他固然感觉这当会儿见着仇天真是倒了大霉,但如何也是不肯为了仇天委曲本身的,暗道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又能安闲面对一个阴沉的凌晨了。
柴小木现在已是非常衰弱,眼睛半睁着,一脸病容,他刚闻声声音,便抓紧了身下人的衣裳,气若游丝道:“大哥哥……”这才去追随荀玉卿的身影,他的力量虽不大,但已充足较着了,那人也很快停了下来,回顾一瞧。
吃饱了以后,精力天然也就困乏了起来,荀玉卿四下看了看,觉着没甚么不当了,便又倒在了椅子上睡着了。
等荀玉卿出来的时候,柴小木正躺在床上,已经神态不清了。秦雁坐在床边,床边的柜子上摆着几个药瓶,他将柴小木的上衣脱了,暴露极年青却又伤痕累累的身材。药布被剪开来,暴露柴小木的腹部一道庞大伤口,若再深一些,就能直接翻开他的腹腔,让他的五脏六腑流一地。
在这间小酒馆住了三日,荀玉卿的酒量见长,这一日他托店小二到外头买了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老板娘又给他热了一壶好酒,他便举着托盘往楼上走了。
他刚探出头去,那边恰好开了房门,老板娘见着荀玉卿出门来,仓猝问道:“哎呀,荀公子,您要点甚么?”
荀玉卿虽瞧那伤口瞧得惊心动魄,但想着老是有惊无险,便又微微定下心来了。
再醒的不是荀玉卿,而是饥肠辘辘的秦雁,天还未亮,但已有了些许光,屋内虽没点灯,却不至于暗中。他是叫苦涩的粥味唤醒的,展开眼便觉腰酸背痛,稍一伸展筋骨,就瞥见窝在椅子里的荀玉卿。
没过量久,脚步声便越来越近,荀玉卿抛了一颗糖炒栗子进嘴,正嚼着,忽闻声外头一个极清润的男声响起:“费事快些烧桶热水上来,劳烦老板娘了。”如许的一把声音,实在是很难叫人设想是个魁伟的彪形大汉,又或者说是个瘦子。
荀玉卿把玩着酒杯,如有所思的旁听着,他这会儿归正没甚么事,俄然猎奇起了如果翻开门,外头是不是两个圆滚滚的球在走廊上挪步。
这么重的伤,就算是在小说里也极少见,荀玉卿模恍惚糊记得,这是柴小木与秦雁成了朋友以后,清查仇家时叫一个奥秘人打成重伤。以后的情节,该当是秦雁去找他的朋友陆慈郎,江湖上驰名的“鬼医”,托他救治柴小木。
因为他想活得堂堂正正,常常要比别人吃更多的苦。
“无妨事,你好好歇息吧。”荀玉卿柔声道,“你才是累得很呢。”他将一张椅子拖了过来,把药瓶子收了收,又重新到楼下打了热水,用手巾洗了,为柴小木跟秦雁擦汗。
热酒喝过了三杯,糖炒栗子也剥了一整盘,荀玉卿俄然闻声走廊上传来极沉重的脚步声,一个是丰腴腻脂的老板娘,她的脚步已是非常沉了,另一个却要比她还重些,若非是个极魁伟的彪形大汉,定然也是个瘦子。
更巧,此人恰是秦雁!
小酒馆里头的热水是常备着的,荀玉卿将柴小木换下来的纱布煮洗了以后,又提了一桶归去。洗过的纱布约莫是因为薄得很,是以干得也特别快,荀玉卿把它们翻开挂着,没多会儿已只觉一点湿意。
“咦!”荀玉卿一呆,仓猝走出门来,只见那人背上面庞惨白的恰是柴小木,不由得呆然,“柴小木?”
秦雁下了床榻,桌上另有碗勺,被煮洗过的纱布挂在屏风上,已完整干了,他忍不住又瞧了一眼荀玉卿。
秦雁倒还好些,只是累乏了,柴小木的身材倒是起起伏伏的,幸亏没有烧起来,荀玉卿帮他擦了汗,又怕他脱水,唤他个半醒喂了好几碗盐水下去,忙繁忙碌了一早晨,他陷在椅子里头不由得有了些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