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抿唇,见他挑眉道:“明夫人要讨情么?”
仿佛旧事重演。
“那么明夫人……”他整冠自那半片暗影中踏出来,从人牵过骏马来到他身边,“回京见。”
他手握湖笔,墨水滴在桌案上摊开的纸上,一不留意,晕开了好大一片墨点。
“夫人觉着如何?”
夏绫扯了明筝一把,“阿筝, 你说句话吧, 我家二叔胆量小, 抓去牢里, 细心吓坏了他。又是我公爹婆母的命根子, 少一毫毛都够他们老两口心疼的, 你帮手说说话。”
他凭甚么监控她的糊口?他凭甚么把握她的去处?
原定后日才走,但明筝俄然决定提早一日返京,统统筹办仓猝,一家人在驿站依依惜别,母舅命大表兄夏吋沿路护送。等过了溏口,明轸会在那边与她汇合。
上回也是遇着许麓辰, 遇着他。
明筝沉默了。既果然有证据,她有甚么来由让他秉公?遑论,她现在当真不想感染半点那许麓辰的事情。
“甚么高门嫡女,甚么主母宗妇,把我贬的一钱不值是么?现在他如丧家之犬,是我不离不弃照顾他,他把我当甚么?他把我当甚么?”
他了然半天,毕竟不好当众喊出那声姐姐,夏绫见官兵推搡着将他带走,边喊他的名字边追上去。
“不过,”见她不说话,陆筠游移开口,“瞧在明夫人份上,本侯叫人小惩大戒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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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筠在等她的答案,等候的间隙,无毛病他不经意地把目光落在她面上。
他说既她“讨情作证”,便放那人一马。
世人视野都被夏绫等人吸引去,他声音压得又低,一时倒也无人重视。可明筝心下不安,她眉头凝得极紧。
上回证据不敷, 这回倒是抓到了他的把柄。
断钗刺破指头,鲜血顺着白嫩的指尖滴落下来。梨菽一眼瞧见,心疼地扑过来争夺她手里的断钗,“姨娘别如许,二爷瞧见您伤了会心疼的,二爷是爱您的,一时活力口不择言也是有的。您好好哄哄劝劝,他一贯最听您的,您千万别置气,别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呀。”
安如雪悲惨的笑着。她早已经不再留意。
郭逊笑了笑,“刑具一拖出来,吓得个个腿软,连幼时偷瞧过丫头沐浴的事儿都招了,部属也查探过,这几个平时就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辈,多是考不长进士,靠家里的力量捐个闲职,顶属许二公子学问算好。倒未曾作奸不法,常日打赌呷妓、走猫逗狗,顶多公事上抽抽油水,或是占占百姓便宜……”
现在陆筠坐在书桌前,翻来覆去想着本日他与明筝问答的几句话。
许麓辰一夜未归,许家鸡飞狗跳。许丙恩连夜穿戴官袍去敲嘉远侯行辕的门。
安如雪凉凉一笑:“情分?”
尖长的指尖刮过梨菽的脸,她抬高了声音,似笑非笑地问,“梨菽,你喜好他,对吧?”
人没关在凤城大狱,关在嘉远侯的私牢里,是死是活有没有被下黑手,全然不知。许丙恩立在大门以外,客客气气等待着嘉远侯传见。
如果她对他一向如此讨厌,永久不会喜好他呢?他是不是也只能冷眼旁观,再次罢休?
“算是。”陆筠道。
陆筠没昂首,低声道:“那几小我,可审出甚么?”
桌上是幅舆图,与上回他在承宁伯府书房看过的那幅有几分相像,细节之处他不大形貌得出,只记了个表面。行军兵戈,舆图就是他们的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