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天不遂人愿,也不晓得是不是老天爷玩弄白正风。白家晚来得子,不免多有宠嬖,又经常有人白慕华在耳边提起“算命高人”、“紫薇命盘”之词如此。耳濡目染,倒是使得这纨绔后辈舍本求末,满脑筋尽是修仙之事,荒废家中医道不说,还早早离了家门,浪迹江湖。
他又瞧了一脸吃惊的白守溪一眼,指了指无云的空明天气,摇点头,诌道:“就要下雨了。”
洪州的白姓之人实在少得不幸,再看如此阵仗,车马浩繁,华衣锦服。一看便知面前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医药世家,“黎世庐”的白慕华。
另一个黑脸黄须的大汉哈哈一笑,接了一句:“我们日夜赶路,从兖州到洪州,不晓得累坏了多少马儿。也就只要少主的‘黑的卢’聪明得紧,累了就兀自停下蹄儿来,谁来摈除它都不听,不过只要稍息半晌,这牲口又奔驰追了上来。老爷也勿须多怪,少爷脾气内敛,向来慎重得紧,只怕是这牲口实在过于霸道,少爷没法好生把握了。”
姆妈本来心中藏事,说话倒霉索,又看老爷本日说话一字一句,一半戏谑,一半慎重,倒是不敢再发作声响。白守溪等爹爹话音落下,肯定没有后文,这才插嘴问道:“姆妈,这天色渐暗,你可晓得娘亲何时方能从佛堂返来。”姆妈支支吾吾,倒是如何也说不上来。
其年玄月,白正风一侧室果然产下一子,白正风心中感激,又悔怨当日莽撞之举,便故地重游,欲寻那高人先生,只寻遍五湖四海却尤不得见。白正风诚惶诚恐,将孩子取名为“白慕华”,意为:敬慕敬佩那位在华阴碰到的高人,在当日指导迷津。
白叟家口中哼了一声,昂首望了一眼白慕华,没好气地说:“现在江湖后辈大家如此,我若一个个经验,非要累死不成。倒是你这些个仆人,武杂役技艺都在劣等,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尚不管你是甚么‘黑或人’、‘白或人’,我看你印堂悬针,脸布黑云。克日必有大祸染身,若不是恶鬼索命,那便是劲敌临门,倒不如趁早让他们散了,打发他们走了就好,免得他日和陪你这‘黎世庐’一起送命。”
少年一怔,抬眸看了看面前发挥气墙之人,果不其然,恰是父亲白慕华,心下骇然,脱口道:“爹爹!”
东风浩大,恰是寒食佳节,北国美地细雨漾漾。
因为白慕华老婆柳照影是洪州周遭百里,出了名的母老虎。一套家传“三十二路沓风鞭”短长得紧,二十年前一场比武招亲能够说是杀遍天下豪杰。
胡来往中间的高瘦之人,仰天打了哈哈道:“老胡,谁让你出门都随便胡说话,这下碰到高人了吧!”他见胡来往满嘴收回“呃呃呃”的声音,痛苦不堪。想到方才胡来往还伶牙俐齿,现在却一句话也使不出来,便朝着白慕华说道:“老爷,胡来往仿佛被点了哑穴。”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廷之风一日不改弦更张,就无远志可图。终究,白正风一气之下还是去官故里,路子华阴,却遇一算命先内行持紫薇命盘,一语道出其命途:“时得日贵,晚添贵子。”时年,白正风五十有三,膝下倒是果然无子,听得此言,回想本身暮年墨客意气,也算是共享乱世,这“时得日贵到”倒是不假。此番悲观丧志,宦途飘摇也就罢了,只忧晚来无子承欢,孤单寥寥,不料算命先生只言片语,却正中了贰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