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当中另有这么一档事,十一娘内心不由嘲笑――谢饶平对太后这般断念踏地,看来果然情深意长,应是不管如何都不信赖他在心上人眼里,不过也就是一枚棋子罢了。
“阿姐,我也悔怨莫及……”相国夫人竟然哽咽起来:“我实未曾料谢饶平这等忘恩负义,他谢家说来是世族,当年却已经得志不堪,翁爹多病,阿家为补助家计连嫁奁都变卖得七七八八,大伯科举有望不得出身,若非阿耶提携,便连万年书吏这个职差也是妄图,小叔又是个纨绔风俗,家道贫寒成那样,还学人斗鸡喽啰,欠下一身赌债,也是阿耶出面偿清,阿耶不过是因为与翁爹同窗之情,才如许关照!”
“想不到谢饶平竟然如此自发得是!”太夫人不由也愤恚起来:“当年他不过落魄后辈,若非我韦家照顾提携,的确一文不名,反而觉得我们堂堂韦氏女竟然非他不嫁?摆明是韦海池暗下诽谤,他才如此信之不疑,却没细想这话荒诞好笑。”
韦父本就心胸愤恚,尚不放弃要与谢家联婚,故而为嫡女择选婚事时便挑中柳正,觉得女儿必将不肯屈为后妻――在韦父心目中,柳正年长女儿太多,当然不比谢饶平风采翩翩人才出众。
相国夫人带同韦太夫人回到居院,将三个春秋尚小的女孩儿安设在一张挂着青纱围帐的梨花木宽榻上,打着团扇哄着午憩,开初只不过有一搭没一搭与太夫人闲话家常,察看着孩子们垂垂呼吸陡峭舒长仿佛都已睡着,终究才将内心怨气恨恨宣泄出来:“我说往年即便来了这多阿谀奉迎之辈相国并不如何待见,那里会一一请退席中,早前胡氏、黄氏两个阿谀太后也没多少放在心上,宴后闻声这么多人都在群情,这才觉悟过来,豪情是借着我生辰机遇为太后造势!他把我当何为么?这么多年,我为他生儿育女婢奉高堂,贰内心始终只要一个韦海池,为那女人鞍前马后经心极力,现在更是连我也操纵,阿姐,我这内心实在忍不下这可闷气!”
的确就是笑话!
哪知韦太夫人毫不踌躇答允嫁去柳家。
太夫人再也不肯理睬柳正,柳正反而乐得平静,一昧只知与美婢侍妾颠/鸾/倒/凤,又有一幕僚受太夫人暗下知会,为奉迎柳正苦心寻得古方五石散,柳正得此“良方”有若珍宝,服食上瘾后,再也不能戒除。
仆妇们早已被远远打发,太夫人这时也不再讳言,却并没有安抚mm:“当时你执意服从阿耶之意嫁给谢饶平,我就提示过你,固然阿耶看重谢饶平才调,早早就有联婚心机,但是谢饶平内心只要三姐,他感念阿耶提携之恩,虽不好违背阿耶美意,却不是心甘甘心,可你对我一番劝止置若不闻,这时又何必再计算?”
十一娘:……
不过太夫人固然气恼,当然也不会为这些陈年旧事斤斤计算而有损大局,到底还是安慰了mm两句:“你也莫再生这些闲气,太不值得,只要子孙孝敬可不也是福分?谢饶平就算看在阿耶畴昔恩典上,也不敢轻怠了你,若他真敢给你气受,我与兄长都不会放过他!”
太夫人怎能不气?当年她本来觉得韦海池会得偿心愿与谢饶平结为伉俪,哪知终究这门婚事却落在她头上,她不肯意,不是因为鄙夷谢饶平家道,而是接管不了将来夫主心心念念只要韦海池,但是父亲却刚强己见,不肯放过谢饶平这位“半子快婿”,太夫人一气之下在父亲面前表白心志――甘愿修道为女冠也不肯嫁为谢家妇。
团扇带出的冷风轻而柔地打在耳畔,十一娘闭着眼,却始终没法像谢莹与谢翡那样酣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