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奴干脆咬了嘴唇:“小娘子可不能倒置吵嘴,婢子哪有二意?只小娘子才多大,竟就对婚事……如何就不知害臊,太夫人与娘子如果晓得了,还不定如何讽刺小娘子!”
碧奴被十一娘问得怔住,呆愕了好一阵才答复:“婢子当年年纪小,更说不上甚么见地,因见村邻有人逼于无法卖儿鬻女,都是哭得天昏地惨,听多了那些为人奴婢刻苦受难之说,故而才不忍心让弟弟享福,也是婢子荣幸,得天所庇,遇见主家如此繁华却仁善家世,莫说未曾刻苦,也不知比自在身时多少优渥,早就没那对峙,倘若小娘子成心,莫说弟弟,便连娘舅一家也甘心为奴,报主家恩庇之义。”
固然如此,可十一娘本就筹算好的事,也没就此作罢,她笑着说道:“是我孤陋寡闻了,碧奴,有一些事,我也只能放心交予你,故而待你不比浅显,本是想着成全你心中欲望,也算是酬谢这些年来你忠心耿耿,本日与你这么一扳谈,才明白我是曲解了。”
“大母才不会讽刺我。”十一娘笑道:“多少年前,就让我体贴茵姐姐婚事呢,更别说你与青奴,婚配原就是我该当操心。”
见碧奴因这话略有错愕,十一娘赶紧握住了她的手:“我上回听薛六哥提道一句,要为昭儿找个僮子,突就想到你有回提及你阿弟力量大,虽未经正式学习,便宜竹箭便能猎到野兔,来京后颠末管事传授,这时也会写算,我是想着,莫如我与薛六哥说一声,便让你弟弟为昭儿僮子,一来他年事要比昭儿较长,不至于放纵昭儿调皮,再者力量大筋骨好,若得训导,将来可为昭儿武卫,跟着昭儿进学,文识上天然不愁长进,如何也比留在庄上强,卖身之事你也莫愁,我信得过你,当然就信得过你弟弟,不在那张身契。”
碧奴当即岔开话题:“小娘子不提,婢子还几乎健忘一事,茵娘已经回府了,这时暂住旭晓堂,小娘子本日归去就能见着人。”
听了这话,碧奴急得连连摆手:“婢子哪敢有那样奢想,不瞒小娘子,别说科举,凭婢子本来家道,弟弟倘若得上天眷顾顺顺利利长大,娶得个本份女子为妻,有子嗣担当香火,平生衣食无忧,就算最完竣不过了。”
碧奴笑道:“傅媪一贯待青奴姐姐不错,儿子也是忠诚诚恳,婢子昨晚摸索,青奴姐姐虽觉羞怯,然那意义看着,仿佛也成心动,不过就是不舍得小娘子,又多踌躇。”
就说先帝德宗朝,官制已然腐坏,试举拜托之风剧涨,但是也有个贫寒农户出身者,入州学习律法,一步步升迁,竟然官至刑部司郎中,可惜六十而卒,不然大有但愿升任侍郎。当然,这也是因为主管司法一类官职为清贵世家所鄙,王谢后辈多不肯任判案审断一类职务,是以才会被贫微出身“拣漏”。
这话让碧奴大是羞窘,忍不停止上就加了几分力道。
做为姑姑,十一娘当然不肯意让薛昭牵涉进阴云诡谲,但是情势如此,她无能做到将京兆裴这独一骨肉完整置于安然地步,眼下也只要极力为薛昭培植臂助,希冀着将来但有万一,薛昭身边起码有个能为他出世入死的厚交。
碧奴又再点头:“不怕小娘子笑话,婢子在卖身为奴前,连卷书轴都未曾亲眼得见过呢,厥后进了柳宅,才晓得书卷长甚么模样,不说其他,光是装裱,就得好几万钱,足以抵一家四口这辈子花耗了,婢子曾居村曲,有户相对也算敷裕,家中不过有册经折装之佛经,就视为传家宝般世代相传,厥后因为保管不当,书上笔迹恍惚得看都看不清,那户人家也当祖宗般供着,因为家有一书,平常在浅显农夫面前都是举头挺胸,厥后那场洪涝,户主连子孙都不救,冒死将那册佛经抢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