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实在底子不肯随贺衍入葬,就算一具枯骨,我也不肯再陪他一起腐朽。
大明宫外光宅坊,论其职位而言,可谓百坊之首,当然是因毗邻丹凤大道与太极宫夹间,是以自从大明宫兴建成为政治中间,光宅坊几近从未有贺姓以外居住其间,到近五十年,光宅坊实际已经成为禁内之一,除了各衙部以外,几近没有私宅建居于此。
同安目睹十一娘如有所思,这才觉悟过来柳家与韦家两代联婚的亲厚关联,恐怕十一娘因为谢莹之故而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十一姐,因为我现在服丧,不能与宴会客,却因已经好久未见二叔,心中顾虑得很,也不知二叔自从在外立府可还风俗,十一姐既然要归私家共庆上巳,莫如趁便替我问候二叔,我亲身描画底样,交代宫人裁绣一套袍服,也烦请十一姐代为转交。”
光宅坊但是紧邻旧东宫,贺烨之显赫职位可想而知。
十一娘作为韦太后的左膀右臂,当然不会完整断绝与晋王会面的机遇,但谨慎起见,两人在国丧以后,也再没有任何暗里言谈,关于晋王的意向竟然满是通过陆离与贺湛口述,究竟上这一年间,十一娘即便与陆离、贺湛偏见扳谈的机遇,实在也不是那么常有。
十一娘与江迂面面相觑,两人都为晋王殿下这番不走平常路的举止哭笑不得。
自从晋王府建成,十一娘还从未拜访过,此次经太后答应受同安嘱托,才是第一回登门。
贺烨人在窗内,瞧见十一娘的迟疑,一咧嘴角:“又没让你跟着跳窗户,难堪个甚么劲?”
十一娘无法之下,只好随江迂一起往里,七弯八拐到了一处僻静地点,屏门以内,只见桃李遍值不说,乃至树杆上也裹缠了上好锦缎,又有金雕玉马环立道旁,穷奢极欲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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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面的江迂非常无法地暗叹一声,烦恼着仆人的不识风情,为了免却客报酬难,只好出面禀明十一娘是受公主嘱托,不无提示之意:“大王曾经提示老奴,千万不成失敬于柳小娘子,老奴怎敢不请小娘子入府略坐,一时心急未曾先禀,都是老奴失礼……”又干笑道:“小娘子勿怪,这段光阴,大王的确过于严峻。”
李九娘笑道:“若阿谢当真是大病未愈,相府何必让她出来丢人现眼,这不是摆明让人看阿谢笑话么?谢氏一族眼下好歹也算十望之一,行事竟然如此荒唐,足见是乍然繁华,不比得真正世族家声。”
一想到这儿,贺烨干脆跃窗而出,如从天降般站定在正轻提罗裙拾阶而上的十一娘身前。
哪料却刚巧遇见江迂,也不知从何而归,殷勤备至的请十一娘入府一叙,话说得天然滴水不漏:“柳小娘子既是奉令前来,怎敢怠慢,再者贵主比来如何也实在为殿下牵挂之重,倘若不请入内,殿下必定会见怪。”
这和仇恨没有干系,是我们作为曾经有灵有肉之人,不肯服从。
因此当她受托于同安,在辞宫之前,必定要先往篷莱殿禀明。
她也没想借此机遇与贺烨暗内里见,因此奉上同安之礼后,便欲告别。
但是在颠末贵妃曾经居住的紫兰殿时,她却免不得迟疑伤感。
以是即便身临旧境,她也向来不存记念怀想的表情,篷莱殿对她而言,不过就是广宇华堂都丽华丽,与其他内殿并无辨别。
院落里并没有见到其他侍宦与娇柔娥婢,十一娘本不感觉惊奇,可江迂再次殷勤解释:“此处虽非内堂正寝,然倒是大王惯常起居之处,大王仍然还是畴前脾气,不喜人多眼杂,故除了鄙下以外,唯有扈娘能够出入不限,小娘子该当记得,扈娘是因小娘子拜托,大王方才答允保护照庇,只当扈娘为亲信部属,并非如传言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