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不无感慨,这一去,成则荣归,败则人亡,也不知何时再能骨肉/团聚,是否还能骨肉/团聚了。
太夫人总算才从回想里复苏,一叹,锦帕沾抚眼角,唇边却带笑意:“伊伊更加像你阿姑了。”
“但是伊伊,晋王殿下当然看重交谊,但如有一日真能位及九五,后宫也不免不会妃嫔成群,你……”太夫人说到这里略略一顿,不免长叹:“身为女子,有谁乐意长陷勾心斗角?你若只是嫁予贵族后辈,固然也难免却夫君纳妾,但礼法在上,妾室也不敢过于挑衅,只那天家内廷,却反而不依礼法规束。”
“大母可得好生将养,莫若让儿听听脉息?”十一娘这时精通医术,又背熟了很多金匮遗书所载秘方,就要为太夫人诊脉。
“伊伊,女子之幸,实在不在繁华繁华,而在得一知心人白首携老,你倘若生于乱世之治,亲长亦会如对七娘普通,为你择一名家世稍低之温厚后辈,琴瑟调和安安好好,大母经常可惜,你如此聪明,却恰好是以要担负艰劳。”太夫人甚感惭愧:“是难为了你。”
十一娘正待欣喜,太夫人紧紧一握她的手腕:“彦儿随军出征之前,我已交代他,倘若晋王事败,携你一同远走新罗,这些年来,我暗下遣人在新罗置下田宅……你们兄妹两,或许就是京兆柳独一血脉,若时运如此真逢大厄,牢记不成义气用事后代情长,要留得性命!”
“你既能预感此后,又能安然面对,大母亦信你自有计算,大母或许帮不得你很多,唯有一诺,不管将来情势如何,京兆柳都会成为你身后助力,我们始终是你家人,一脉相连休戚与共,不管何时,你都不会落空庇靠孤军战敌,牢记勿忘。”
裴柳二族当然是姻亲,但柳姑父却并非太夫人亲出,太夫人能为裴郑二族申冤昭雪不吝深涉险恶,的确是深明大义。
“伊伊能有本日,皆为亲长慈恩庇顾。”十一娘这话是发自内心,她也未曾忘怀初得重生时,当知本身竟然成为柳氏庶女,开初各种顾忌与不安,若非太夫人这个祖母与萧氏这个嫡母庇顾照恤,必将更添艰巨险阻,她这一起走来,不会像眼下这般一帆风顺。
却被太夫人禁止,让她挨在身边跽坐好,反而笑着欣喜:“略感风寒罢了,上了年纪,这也是在所不免,伊伊莫忧心,大母好着呢,大母未曾比及韦海池罪有应得一日,还舍不得咽下这口气。”她这平生没有更多盼望,却必然要比韦海池活得悠长,她要看那妇人身败名裂千夫所指,总得要等韦海池死不瞑目,她也才气含笑地府。
太夫人决意帮手晋王当然是因为与韦海池素有旧怨,再兼柳贵妃的身分,可撇去这两条,太夫人也的确对裴氏一族心胸交谊,不忍见裴氏一族沉冤难雪,乃至负愧于当初未能保全裴姑母。
是她忽视了阿韫脾气上头的缺点,没有及时开解,亦无能窜改女儿运气,阿韫才会……一步步将本身逼入绝境,落得那样悲惨结束。
可常常十一娘故意安慰,太夫人却又老是顾摆布而言他,一如本日这般。
十一娘明白太夫人在担忧甚么,浅显贵族之家,即使纳妾,能够妾为妻之事少之又少,妾室争宠,最多也不过是为了些藐小利,是以多数不会暗害正妻,险恶就要减少很多,但后宫却不是那么回事,天子超出礼法之上,从古至今,也不知产生了多少以妾为妻的事件,乃至周武宗,可谓千古仁君了,却也做为过因宠妃嫔烧毁元后的事,后宫妃嫔很多出身崇高,又有谋夺正宫的但愿,争强斗狠自是比贵族后宅更加惨烈百倍,就算贺烨重情,将来不会宠妾灭妻,她也必须防备那些妃嫔迭出不穷的奸计诡计,需知皇后就算不会被天子烧毁,但一旦死了,后位也会腾空,她上辈子岂不是就死在诡计暗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