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忙劝:“阿家也莫过于心急了,本日外头积雪固然不算深厚,路上也不免湿滑,还是他日再去吧。”
正月十一夜,有小雪纷飞,凌晨时固然就停歇了,但排闼一望,但见青瓦覆白,乌柯凝霜,一股森凉之气劈面袭来,跟着呼吸疾快地侵入肺腑,让人忍不住冷颤,晋阳的夏季,走得更加迟缓,即使已经立春,可对于晋朔大地来讲,东风送暖鸟语花香的季候仿佛尚且遥遥无期。
陈氏眉心紧蹙,却碍着甄氏在跟前,也不好多说甚么。
太原世族以柳、孟、甄、祝为首,陈氏本来就不比四大师族显望,近三十年来,族人竟无一官拜中枢,这十年以来,乃至连进士都可贵出上一个了,实在已显颓没,不过陈氏女以贤惠贞烈为名,曾经乃至获得过明宗嘉奖,陈氏女不乏嫁出世望高门者,故而有这些姻亲帮衬,陈家才堪堪在二流世族中占有一席之地。
忽而又想起了件事,让请儿媳过来扣问:“这段日子忙,我也不及过问左善坊十九家过继那事办得如何,青杨那孩子固然说话不那么利落,幸亏身材还结实,将来勤奋些,也能为十九娣妇撑起流派。”
正在这时,甄氏却又来问安,一见陈氏像要出门的势态,当然便问了两句,可巧她也住在左善坊,心眼一动,便又开使调拨:“叔母莫急,这事呀,也不怪得十九叔母出尔反尔,这一段,长嫂可没少往十九叔母那处去,许是也为了这事,十九叔母怕不是别的看中了别人,也不必然。”
本来这左善坊,住着很多柳氏族人,陈氏口中的十九家,与嫡宗是未出五服的族亲,柳十九虽与族长柳仁是平辈,却差着近三十岁,是柳仁一辈排行最小,柳十九进士落第,却只一任县令,膝下也只要一个女儿,还未出嫁,柳十九却因病归天了,他的老婆严氏主张让女儿招个赘婿,族中却不附和,决定在青字辈中过继一个子侄给柳十九担当香火,严氏有些不甘心,陈氏便废了很多唇舌安慰,又为她择中了柳十九庶兄的季子柳青杨,但新岁一忙起来,便没顾得上促进过继礼,这会子陈氏想了起来,便问儿媳筹办得如何。
新岁时,亲朋老友贺岁走动,陈家几个后辈当然会来拜见姑母,之于游说陈氏帮忙太原柳一族站定态度的事,实际上已经停止。
柳仁一辈几个老兄弟固然已经分炊,但陈氏之夫柳伫因为与柳仁同母嫡生,故而两家实在是隔墙而居,平常来往乃至不消颠末大门,走一扇角门再经一个花苑便可,陈氏要去长房,连车與都可不备,坐肩與就畴昔了,长房浩繁仆婢待这位究竟上的宗妇也一贯恭敬,搁畴前,便是到了甄夫人的居院,乃至都不消通传,但是本日陈氏却被一个管事仆妇拦了下来。
陈氏却也没有责备孙女的意义,丫头还小呢,才刚发蒙,不晓得这些也是常理,故而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便交代乳母:“天未回暖,倒不急着描帖,细心冻伤了手,不过还是得催促着几个女孩去处礼节,每日跽坐满两个时候,不能偷懒。”
哥几个因为毛维的交代,这回拜见姑母时,便好一番挑衅唇舌:“阿耶虽任饶州刺史,苦于朝中无人保举,这一任后,也不知是否就此赋闲,这如果阿耶不能再进一步,家中后辈将来宦途可更加艰巨了,好不轻易,我们才得了毛府尹看重,毛府尹如果能够提携几分,阿耶便有望调升京职,姑母可不能胡涂,晋王妃虽出身京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