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看人,一味地垂着眼,这起势仿佛太久,却又让人久看不厌,一边等候着,又一边纪念。
因着王妃过来坐在榻上,贺烨早便坐正了身子,这时婷而却也凑了过来,刚想往毡毯上坐,却被贺烨一把托了手臂,让她也坐在身边:“你画好了,怎不拿过来让我瞧瞧?”
扈娘却知情见机,笑着说道:“难为王妃一番情意,殿下理应感念才是,又舞之一技,原有很多支别,婢妾只擅剑器,说不定任媵人习知更多,殿下不如先赏,方才气够比较。”
凌波曲,水袖舞。
王妃便笑道:“殿下一贯严肃,凡人不免畏敬。”又号召道:“献舞之前,任姬理应迩来敬酒一盏。”
贺烨因着王妃早前那一瞪,总算没有再刁难:“你倒甚是谦善,那就舞吧,若真能扫兴,本王有赏,可若如果绝望……那可就得挨罚了。”
而本来偶然争宠,只求阔别伤害的谢氏,这时却对婷而不无恋慕:这位也不知用甚么手腕,还真得了晋王真情相待,不然依她处境,那里就敢这般骄狂了?晋王虽说是个必死之人,又一身恶名,然却生得威武不凡,器彩韶澈,对等闲不假辞色,恰好俯就于她,于妇人女子而言,即使难以白首携老,却也是饶幸了。
不说任氏心中“格登”一下,便连十一娘也悄悄瞪了贺烨一眼:殿下演过火了!
中秋夜,能赏此绝妙一舞,也不枉猎奇多时了。
晋王殿下明知王妃这时“靠近”,仿佛是被那任氏还是齐氏甚么的操纵教唆,但是也得格外用力方能压抑眼底笑意,持续扮演着不为所动傲态,因着特别重视举止,接过她殷勤递上的酒盏时,不免非常专注,方能不触那纤纤玉指,而让势态一发不成清算。
不说上座这几位谈笑风声,底下那两个更是各怀心机,齐氏暗中惊奇婷而的骄狂,更加佩服的倒是王妃的姿势,仿佛涓滴不介怀被夺了风头,脸上一点没显出怨怼来,也不知心中是否真不在乎?她倒是有些忿忿不平:还真是明珠暗投,若真如传言那样,王妃倾慕之报酬薛少尹,两人虽说年事相差甚远,却较着更加班配,薛少尹是重情之人,若真与王妃能够成绩姻缘,不说那些天作之合的话,总归能够琴瑟调和、志趣相投,哪会有这些明争暗斗的糟苦衷。
却见这传说中的活阎王,不怒反笑:“我虽不懂,王妃倒是大师,莫非连她也不配赏鉴了?”
让人满怀等候,却又背身转向,手臂略举,稍露侧面。
一边跪呈酒盏,一边恭祝万福。
“妾身不过是出人罢了,着力者还是任姬。”王妃微侧身,向贺烨表示站在稍远处的“功臣”。
而观任氏这一舞,正如前人诗赞,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低徊莲破浪,混乱雪萦风。
不比得早前玩乐时成心失色引得存眷,任玉华这时格外循规蹈矩,只低着头微微福身,害羞带怯的模样,衬着她那身素雅的穿戴,却也不显得违和造作。
天然美色,终是惊心动魄的绽放了。
忽有琴声抚起,箫笛尽哑,一管水色飞袖方随风甩出,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舞动起来。
十一娘看向贺烨:即使殿下故意刁难,总也说不出庸脂俗粉的话了吧!
飞练去势急处,恰比银河忽坠,回势缓时,又如流水销魂。
看来,她还真是胸有成竹。
我能说没有兴趣么?眼下不但好跟着王妃的安排往下共同?
已是换了月白长裙,行动间珠光隐荡,另添多少灵韵,并无披帛,水色纱衣纤纤一素,拢袖于腰前,恰好一阵风起,衣袂翩飞,虽还是低垂着眉眼,却就如仙子凌波来,轻巧步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