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王府僚属,你我也只用走个过场,倒是没那些人,反能畅快一聚。”贺烨道。
十一娘发笑:“殿下既本来贪好这口,幼年无知时被谎言惧惑也就罢了,谁教当时表情不佳,又借这道菜肴发作灵药呢?现在晋王府里,更不能有牡蛎肉了,该死没这口福。”
晋王殿下正自沾沾自喜,纪念着窗纸将破未破的昏黄爱情,却不知他伉俪二人这情境,却急煞了旁人。
“我也晓得,殿下生辰更加不喜与那多人逢场作戏,故而深思着……莫若殿下生辰之前,便让婷姐姐发起往别苑去?别苑里不是有几口汤泉,此季候前去也恰好适合,如此一来,也便能避开那些姬媵了,只不过殿下这复生辰过得未免冷僻。”
如那牡蛎肉,其实在本地常见,吃了也不见延年益寿,即使口感鲜美,也不是没有其他食材能够代替,夏季虽不宜进食鱼鲙等生冷一类,只要烹调恰当,煮食河鲜也还是鲜美非常,何至于将重金花耗在长途贩运上?
便想着这段光阴,就算临时摆脱了任氏胶葛,也日日过来玉管居,王妃却再没如畴前普通“大惊小怪”,倒似垂垂风俗了与他同床共枕……不,还没这停顿,最多只能叫同室而眠,乃至连肌肤之亲的机遇也甚罕少,不过两人相处,却没了开初的难堪疏离,又再天然靠近很多,如此含混,却也美好。
便见莞尔一笑,语音里排泄欢乐来:“真是下雪了呢,瑞雪兆丰年,虽说今冬比拟旧岁晚了一些时候,到底还不算太迟,我问过孟九嫂,道往年乃至也有腊月才下初雪,并未激发灾异,初雪飘飞,原该在檐廊下红炉醅酒饮赏更成心趣,不过本日时候确晚了些,为免再炭盆炉火一番闹腾,在暖阁里临窗赏着也算应景,晓得殿下今晚会过来,宵夜倒是早有筹办,不过就算明日无事,夜间喝酒也勿过量为好,就一注温酒,不能再多了,馄饨馅是我特地调味,一阵用鸡汤煮好,殿下服用一碗就是,免得又闹积食。”
殿下不是向来不谙诗词书画?我若以此为贺,哪能不担忧反而触怒呢?
“我又那里挑食了?牡蛎肉虽鲜美,但代价高贵,有那几个牡蛎钱,三口之家起码可抵一月肉粮了,其他贵族我不能约管,我们王府里恰好省下这笔豪侈,将钱用在实处。”十一娘的骨子里,还是没有健忘裴氏家训,对于那些仅为满足口腹之欲便不吝重金的作法,仍然心胸冲突的。
一时半刻,酒菜便呈了上来,十一娘又提起一件事:“既然是用岭儿生辰引任氏入瓮,为了圆这说法,也当为他筹办一回,不过既是岭儿生辰,任姬等等大可不消请来,却千万不能少了薛六哥,因此我想,莫不如便在溯洄馆设下几席,姬媵们都免了,只叫王府僚属,最多再请上尹二郎就是。”
“不怕冷僻。”贺烨相称对劲:“只要王妃这回也跟去便好。”
十一娘:……
暖阁里,烛照下,女子仿佛顺手低挽的发髻,没有珠钗宝簪装潢,家常穿戴的袄裙乃至已然半旧,衬出洗尽铅华一张素净面庞,如何看却都亲热夸姣,贺烨垂垂又斜靠下去,看她唤入婢女,交代着:“烫壶兰陵酒,让厨下将预备好的几碟小菜温热了呈上,只那锅鸡汤还放炉火上煨着,等着一会儿再用来煮馄饨”,又推开临榻的一扇窗户,借着檐下灯火,张望一阵。
“殿下也是,原非委宛人,如何只在这件事上如此游移呢。”
“岭儿到底是王府长史,我们替他过生日,不请属官实在说不畴昔。”
脑筋里闪现一幅情境,便当真有了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