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在畴前德宗一朝,她哪会对戋戋姬妾心生顾忌,德宗帝虽不比得乱世时那几个君主,对政务颇多荒废而一昧沉沦吃苦,平常也偶尔有些荒诞言行,却还能听得进裴相称些臣子谏言,总偿还算待下暖和,可不像现在!
但是,当年她自入东宫,出宫不便,后又母范天下,更是禁步于深宫,反而不似闺阁时自在。
裴郑灭门不算远呢!
但愿萧氏还如畴前脾气,愤怒起来干脆发落了姚姬,即便元贤妃不满,宫里头另有柳贵妃与太后降服,贤人就算着恼,也只会记恨柳家。
哪知郑瑛出兵丘兹,却遭全军淹没无平生还!
因而朝臣谏言立储,裴相忧愁国无长君会形成重臣擅权,谏言立长实为耿耿忠心。
可眼下的她,已经不是困于深宫只能束手待毙者,而是潜于暗处静待机会,有的是时候筹算图谋。
父祖家人也从未曾告之她前朝政务,直到家门遇祸大难临头,她才骤觉险恶。
再如何说,柳家也还是当朝权贵,韦太夫人但是太后姐妹,女儿又被封贵妃不久,眼下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总不至于被这么个姬妾治服。
然,当大皇子即当今圣上十五岁时,不知何故,德宗不但未立韦氏为后,反而另娶病故之崔后族妹小崔氏为正妻,不久,小崔后生下嫡子。
姚潜得讯后不敢吊以轻心,当郑瑛率部退回边隘而不肯草率出迎,郑瑛恼羞成怒意欲攻城,谋逆之意明显,姚潜不得不奋力抵当,本欲活捉罪逆交审,何如罪逆宁死不降,终究只好将郑瑛叛部毁灭。
如果因这一桩闲事影响了儿子宦途,乃至被贤人见怪祸及家属,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她既不能被戋戋姬妾当众要胁服软,又需得顾及小人肇事,只好这般明面使绊“祸水东引”了。
是以各处城门以外依傍着天然景观,就有很多商贾开设的酒坊雅舍,专供远途返来的贵族们略微盘桓。
潘博是反了,但即便他束手就擒,结局也不会有任何窜改,这个诡计清楚从援助丘兹就已经布成,步步紧逼,便是要将裴、郑至于万劫不复之境!
而潘氏一庶子潘博,原为婢生子,因深获德宗情意竟授职营州都尉,当时因安东都护府所辖已被逐步强大的北辽并吞,营州便为边防重镇,潘博手中兵权实比浅显都尉更胜,既潘家受牵,天子贺衍当然要将潘博卸职察办。
袁氏又想了一想,摇摇手:“就按我叮嘱行事,转告萧娘子,本来这话该我亲身领悟,何如才返京都,当然要先返自家,不过受人之嘱忠人之事,既途中产生不测,我虽不好理断,也得把见闻告之,何况我们两家即要联婚,倒也没有交浅言深之忌,姚姬言行不堪,是我提示一声,也为姻亲之谊。”
潘逆之行无疑使裴郑坐实罪名,从郑瑛被歼后起短短两月内,贤人便下定夺施以族诛重惩!
柳小娘子现在想来那些惊心动魄之剧变,仍然激愤难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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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便只余独一起因,裴郑两门明显是被别人视为拦路虎,不除不快,并且要完整肃除。
然只一年,德宗病逝,储君即位,又再两年,裴后之父族与母族裴郑两家即入罪族诛。
若非她因与莹阳真人投缘,拜入门下,时有那些士子因为科举投卷造势拜访真人,不乏争辩政令大抒己见,从而使她也耳闻几分宦海民政之事,又因闲时无事用心于律令法规,莹阳真人又惯爱与她切磋,更加深了对世情政务之体味,也不会有厥后因一时髦起,试答进士科考题,竟然能得考官大为惊赞的事。
当柳小娘子还是大周裴后之时,她实在并没太多机遇存眷政事,是因她的父祖虽知她自幼聪慧、博闻强记,却以为眼下国运虽不比乱世强大,到底还算承平,之于望族闺秀,只要知礼、识书、习算足矣,然眼下周人不管君臣贵贱皆爱乐律,有那天赋习得乐谱更好;再习经史,不过也是谨防万一家属流浪后辈不得退学的窘境,可传家学不至起复有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