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萧氏。
源平郡公嫡宗子柳三郎现年十五,因母孝除服,才方才得了儒林郎的散官,也是享有官俸的人了,不过并没有授以职事,即便如此,也已经获得了出身,不需再与诸多生员咬牙硬拼科举一途,长则3、五年短则1、二年即能授以实职,这便是门荫。
这话明显是将功绩分给了自家乳媪。
与配房设置的屏榻有别,厅堂北窗不远,阔阔一面字屏,上书恰是《诗经》名篇秦风无衣,观那手飞白,真正有如“绝锋剑摧、惊势箭飞”,似有凛然之气劈面袭来,却让人精气一振,柳小娘子只觉小腿的酸麻都一瞬和缓,仓促一眼,又见字屏正下设着的长榻上,趺坐那身着交领襦裙之贵妇,容颜与多年前竟涓滴无别,仍然冷傲。
柳小娘子一听“无衣”二字,就想到《诗经》名篇里那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影象里当即闪现出萧氏那张冷丽的面庞,只觉她这周身气势倒适合居院之名,当被乳媪牵着往里,又见这处院落廊下多的是奇石峥嵘,一朵芳菲不见,便是碧植也尽是矗立昂然之态,不免悄悄揣摩,畴前虽与萧氏并不常见,更说不上熟谙,只觉她寡言冷酷连打扮着装也简雅利落,本日一看居处装潢,更笃定萧氏该当不喜那些锦簇富丽。
柳小娘子又是甜甜一笑:“父母大人可都安好?儿在他乡,非常顾虑。”
柳小娘子紧紧抿了唇,畴前这话是她打趣小表弟的常用语,不想现在却被原样归还!
这让柳小娘子不由一惊,惊的当然是看似冷酷的嫡母竟然明示了她的排行。
当听女儿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姚姬这才对劲,悄悄一笑。
她运数的确不错,可见傅媪及青奴所言不虚,这位看似冷酷的嫡母对她倒甚为偏疼,只不知将来待她发挥“早慧”出类拔萃以后,萧氏还会不会有这般慈和。
沿着回廊走了一歇,远远瞧见朱白相间的一座屋宇,却早有个婢女等在转角,笑吟吟地上前见礼,也未几话,只领着一行又拐去后一重小院,这才瞥见一株孤零零的梅树,值此季候自早已无花,只余枝杆虬劲。
就是这一句话,却遭自了萧氏淡淡一个眼锋――若行事稳妥进退恰当,只需暗阻庶妹便可,无需夸大庶母见礼这句。
“我起初传闻十一娘在姑苏不慎落水,可有其事?”萧氏开门见山就是一句。
更加年长的柳七娘倒是去扶了艳绝,不过她许是没推测这位庶妹一屁股就要跌坐到矮榻上,很有些狼狈地禁止了,说了一句:“庶母还未见礼,先不能坐。”
柳小娘子看在眼里,悄悄啧舌,这位嫡母对亲生女儿都这般峻厉,看来袁氏“不好相与”的表示倒也不是打单。
“可不是,太夫人一早建议迁往正房西侧院,说是不管掌管中馈抑或晨昏定省都便利很多,可娘子还是图平静,对峙住着无衣苑。”
倒是嫡姐柳九娘上前扶起柳小娘子时,冲她挤了挤眼,不无密切隧道声:“mm随我来。”
别看那孽障讨了王家主母欢心,就觉得能咬死是她推了落水,当时王家人可没在场目睹!本来筹算在途中威胁一番,让她不成胡言,孽障畴前但是与她生母普通不济,喝上两句就眼泪汪汪,还怕不平?哪知王家主母却偏管闲事将那孽障看得那般要紧,一步不离,竟始终没让她获得机遇。
在良贱不婚的铁律下,大周一众姬妾都必须是良籍出身,如有后代,倒也能当一声“庶母”,可诸如“阿娘”此类称呼只专属嫡母,这如果放在别家,比如萧媪这等身份甚高的仆妪是能够改正乃至怒斥的,但只不过,眼下萧媪只是看了一眼姚姬母女,仍旧肃坐于下首苇席置若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