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裳稍顿了顿,接着说:“我们这趟赶来,倒是有两件闲事要办。头一件,是专为顾长老的拜师宴奉一壶老酒。”
黄宗裳伸出左手,一个响指翻开了酒壶盖子,只见一道枫红酒雾从壶中飘飘然溢出,积少而多,由淡至浓,在半空中浮成一团,快速化作一个枫红色的酒坛子,左摇右晃,其内模糊传来酒水撞瓶的清脆声响。
世人皆有些猎奇,宝慧道:“有甚么奇怪,你可快说,别卖这些没用关子。”
世人听了哈哈大笑,但心中不免感慨黄宗裳的确是一条光亮磊落的豪杰。
”他大儿子接了家业,倒是个不争气的,早就见不得老子当他家门神,等他爹一死,便忙不迭拿来这壶枫叶王,送瘟神般送走了老子。“
”诸位都晓得三百年的枫叶红儿难找,可要我说,这天汶瓜皮的酒壶更难寻!黄大和尚,只要你肯换,杜老酒鬼府上宝贝很多,任你拿走!”
枫坛碎合座,酒香溢四方。
黄宗裳笑道:“还是杜大酒鬼有见地,这壶枫叶王是开元十五年下的窖,至今刚好五百零一年。“
黄宗裳抚掌大笑,道:“便是拿你老婆来,老子也不换!”厅内又是笑声一片。
杜胜康鼓掌道:“了不得!亏了你能搞来这奇怪玩艺儿!”说罢,还是手掌拍个不断。
”要问这酒来源,倒是不大光彩。四十年前,老子还在陕南杀角魔,却探听到燕京一户刘姓人家中窖着几桶数百年枫叶王,我们当下便坐不住啦!连夜赶至燕京向这刘姓家主换酒。“
世人又是大笑,黄宗裳倒是一脸慎重,说道:“顾长老,姓黄的这壶老酒得之不易。现下拿来,好叫大伙明白姓黄大和尚的诚意,我们毫不是来挑事砸场的,不然也犯不着搭上这宝贝。”
恰好他选了最笨的一种,反倒叫民气生敬意。
杜胜康叹道:“我至心佩服你,要杜老酒鬼遇着此事,枫叶王天然不得放过,但咱可等不住五年。非得挖个地洞,做个贼头子,将那几壶酒一伙偷返来!”
杜胜康道:“似枫叶红这般好酒,酿出来不易。但最难处还是为它寻个好盛器,金银铜铁易损其味,瓷瓦陶砂消磨灵气。“
每人只吸了少量,便已微醉三分,恍若信步走在暮秋枫林小道,抚面秋风送来清冷甘爽的枫香。
堂上诸位多数不熟谙这珠子,只要张贵怔怔瞧着它,独个儿发楞。
黄宗裳笑道:“嘿,偷摸诱骗的事情老子真的干不了!这壶酒跟了我二十年,到本日一口都没舍得喝。馋了,想了,就将酒盖子翻开一条缝,凑上鼻子,闻一闻,再从速盖上。”
他哈哈一笑,先塞上了壶盖,再俄然挥拳向着坛子隔空一击,只听“砰”的一声。
杜胜康颤声道:“甚么枫叶红儿,清楚是五百年的枫叶王!亲爹啊,你从那里搞来的?我只消能喝一口,现下立死也值啦!”
何云良点头道:“乃春说得在理,黄师侄如果诚恳道贺,大可与我们搭上个伙儿,一并前来,大师一道也好凑凑热烈。我想顾师侄的合规院虽不大宽广,但添把椅子如何也是便利。何故仓促赶来,作弄花草,又与别人写字的羊毫开起了打趣。”
壶盖是百年桃木根上削下的,盖中间嵌了颗疆南石榴钻。
张贵快速站起家来,往前迈了一步,俄然停下,右臂猛地抬起,胳膊刹时伸长到一丈之长,眼看就要抓住那珠子。
说着,翻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一尺来高的乌黑瓜皮酒壶,壶身绘着醉酒仙君侧躺在路牙子,手里提溜一个等人大的酒缸。
说到这里,世人大是猎奇,顾乃春更是摸不着脑筋,只好道:“黄大和尚,这我就不大看得懂了。你这五百年的枫叶王的确是个宝贝,但顾或人向来不大喝酒,更莫说咀嚼赏鉴。你这壶宝贝,用在顾或人的酒宴上,岂不是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