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儿那么弱，超出这十年的工夫重又呵在他耳边，钻进贰内心，将心底那丝不安生生挑了出来，不敢想，齐天睿一时站不住，两臂撑了桌面……
“直到，她来找他。”齐允年顿了顿，“阿谁时候，她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世。”
“天睿，你见过她小时候，十年前她已是奄奄一息，这么多年求医，总算迟延……大夫诊断，她最多能挨到十八岁病发，二十岁……结束……”
“嗯？”到此齐天睿方觉事蹊跷，依着老父的话，他与丫头是自幼订婚，不该是因为他们前情未了、才想让后代们续上缘分？怎的倒无干系了？
夜似乌黑的幕布将全部金陵包裹，暴风残虐，卷起枯枝残叶狠狠地摔打在顶风而来的马匹上；顶着风，人被吹得几近跟着大氅飞了起来，风吹透，周身却似一团火，越吹越劲，烈焰之势，烧尽周遭六合……
“成化二年！”不待齐允年说完，齐天睿既道，“那年我已经十六岁，不记得老爷带我在杭州见过甚么人啊？”
心神破裂，恍忽难支，这一句入耳，迷离当中想起那蕉萃的小身子贴在他怀中那么薄弱有力，想起在他身//下，那一身一身虚脱的汗水……灵巧的人儿向来都是哄他，向来都是疼他，哄得贰心软成水，化在她怀中；疼得他肆意张狂，不断地索要；却到最后一次又一次跟他闹，跟他吵，移情别慕要与他恩断义绝，为的……不过是要离了他……
“天睿！天睿你这是做甚么？”叶从夕仓促从房中出来忙上前拦，“天睿，你听为兄说……”
丫头……丫头……心似刀割，恨不能马上回到十年前那棵垂柳下，抱起她，今后……抱紧她……
“……您，您说甚么？”
离了他……离了他……人猛一震，身子里蓦地生出一股猖獗的力道，丫头……丫头！！
“二哥找到她时，她已嫁作人妇，膝下有个刚满周岁的小女儿，日子虽不余裕，却非常舒心。他放了心，并未再有纠葛。”
本来，这就是为何丫头小小年纪便走南闯北……想着那薄弱的小身子站都站不起来，是如何舟车劳累，又是如何忍着病痛，还要看山，看水，看那农田里的豆豆不招虫子，落在笔下都是那轻巧盈、欢畅的琴音……
“自她回到粼里，二哥常去看她，本来觉得她底子长不大，却不料小丫头渐渐长了起来。在给我的信中二哥常提到她，说她聪明聪明，模样可儿，非常爱好。也曾与我商讨，是否该早些带你见见她，可阿谁时候你孤身闯荡、难捕踪迹，只得作罢……”
曾经渊源，一错再错……他一开口，气味都痛，谨慎翼翼地问，“厥后呢？她的病……好了？”
“晓初！！她，她是晓初？？！”
“算是吧。”
“当年在都城时，何家与我们一墙之隔，小的时候，何家小女孩儿常过来玩耍，与我们兄弟三人都非常熟稔。待到长成，两家为她与年纪相称的二哥定了亲。谁知就在结婚前，何家坏了事。我们本该把何家蜜斯接过来，可骇受连累，就这么罢休，任她避祸而去……”提及几十年前齐家明哲保身的脆弱，齐允年仍然难掩惭愧，“实在，何家并非谋逆之罪，收留一个小女人又能如何？二哥当时气急，可到底性子绵和，怎敢驳了老太爷？怕他肇事，老太太做主给他早早娶了亲，自此少言寡语。中了进士以后，本可入国子监助学，他却请职江南试场，撇下都城一大师人，回到老宅。”
门被砸得震天响，看门人将将露了个头，被他一脚踹开，脚下沾风，大步往去，一腔心火就要跳了出来，死死咬着牙，却压不住胸口的嘶喊：丫头！丫头！你好狠的心！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