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啊,想不想回家啊?”
自从他被大汗亲点为孛堇,每日在草原驰驱,北到冰天雪地的北山,西到烽火纷飞的边疆,非论走到那里都会接到大将军赛罕的来信,字未几,文如其人,倒是点点滴滴记录着丫头的病情。
一匹乌黑的高头伊犁马踏着厚厚的草地,不敢快,又不敢慢,顿时人握着缰绳,俯身呼喊着前头奔驰的人,嫩绿的小头巾随风飘飘,乌黑的小袍子卡着腰身真像没来得及换毛的小兔子,不过丈把的间隔倒是理都不睬他,头也不回尽管往远处跑。
眼中的红晕渐渐腾起,接上那漫天的星斗,一片晶莹闪动;她的认识垂垂淡薄,咬破了嘴唇也屏不住那破裂的声音……
两年的策马驰骋,他的身子结实了很多,力道更比畴前最猖獗的时候还要霸道,草原民族的彪悍与热血灌入,他像归山的猛虎,肆意六合;天洁地净,这里就是天国,人在此中,邪念全无;现在说相思,太薄;说相许,太淡,都没有他的狂放让人痴迷,满帐的红烛都要跟着他燃起……
没有喜称,没有那一日长久的迟疑,他俯身,双手掀起了盖头。
嫩绿的小头巾歪歪地遮在毛绒绒的小脑袋上,她像只埋了头的小沙半鸡,他笑,“傻丫头,内室之趣本就该如此。畴前是你不能,我还当是你羞,你不晓得为夫内心多恼,觉得没这本领让我的丫头享用呢。今儿啊,听着你的小声儿叫,为夫对劲得着呢。”
他本来歪着头,对劲地看着那浅浅的虎魄映着红烛,尽是诧异,谁知这一唤倒似把他唤醒了,蹙了蹙眉,回身到盆架边湿了手巾,悄悄托着她的小脸细心地擦着乱糟糟悲伤的泪痕。
却怎能料获得,见多了打打杀杀,忽见这漂亮的公子推行新令新制,一支笔,一本帐,运筹帷幄,雷厉流行;夺目与判定,锋利如剑,周旋宗王族,不战而屈;短短数月,已是能用蒙语扳谈,体贴牧民痛苦,不吝身家与农奴同帐;堂上论辩,辩得人哑口无言;堂下伏案,点窜新制夜以继日。头一次,六兄弟夺位后一场没有刀枪的厮杀,夺草场,分河道,惨烈非常,却悄无声气。
……
“丫头!丫头!”
莞初应着起家上马,落入他怀中,正要转过身,无妨头上一沉、面前闷闷一黑,她愣了一下,才觉出是被遮了盖头,“相公……”
现在的他明智已然跟着汗都淌了出去,本身都感觉一身耻辱的力道掌控不住,再与野兽无异,低头用力啄着,齿间忍不得最后一声道,“丫头……受不得就叫我。”
低着头,看到盖头底下透出去红红的烛晕,帐中好静,只要帐外哗啦啦的水声,看着他的靴子走过来,耳中忽地响起那一日的鼓乐,遮住了那水声,遮住了窗外的雨,一时恍忽,她呆呆的……
“你自是觉着这里好!”小声儿乍起就是恨,可昂首瞧他一眼,眼里就又是泪,“孛堇大人!比那些个宗王族的王爷还失势,现在那个不知,哪个不晓?大汗金令护身,谁敢获咎你?谁不上赶着?本身对劲……又清闲!”
他埋下头,她哆颤抖嗦地正自欣喜,忽地一愣,天哪,这帐顶底子就没封嘛,漫天的星星大大小小都眨着眼看着呢!
“哎呀!”一声声的惊乍,喜得她满面红晕,“多谢相公呢,相公真好!”
“像我们洞房夜,只是,没有交杯酒。”
如何能这么傻?记得她第一次去裕宁静,当时还在与他负气,倒是看着他做事的模样都沉迷,更况,更况他现在大权在握,全部瓦剌草原的命脉都在他部下,女孩儿们如何能不倾慕?萨日朗郡主与她同年,将将情窦初开,想来初见便成心,又日久情深,人家是郡主,又有个好身子,能与他比肩而行,她可拿甚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