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转回了西角门，脚步由不得停下。兰洙一番话，齐天睿听得也算希奇，娘亲的心机他最晓得，只不过这些年虽并不快意却也在这宅门当中熬了半辈子，行事向来谨慎。当年老太爷和大伯一家归乡，扩建府宅当家理事之人本该是守在祖宅的二房，闵夫人倒是和颜悦色拱手托出，眼中不见势利财帛，实在令大房的争抢相型见拙，现在怎的在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面前失了计算？另有那丫头，从议订婚事起就未曾让他省过一天心，装相的工夫一等一，一副笑模样，小涡儿甜甜最能诱人眼，如果境遇真如兰洙所言，齐天睿不信她还能笑得出来，那丫头兔子一样的灵性，毫不是个脆弱的呆木头任人揉搓，内心苦思叶从夕还得服侍齐家婆母，“安之若素”四个字如果公然，定是有那背后的事理。
“嫂嫂此话怎讲？”
齐天睿直起家也赔笑道，“嫂嫂一日里里外外照顾，自是晓得。”
她个子小，声音就此入耳，详确到那喉中的纤细点滴。这曲子乍一闻多少戏谑调皮，恰好她的嗓子一起调就带了微微的沙哑，喉中委宛，褪去了趣致活泼当中于经文的骄易，吟至空灵，佛理一字一句呈在人面前。
“去把那些都拿过来。”
帐帘半掩，齐天睿一身中衣儿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从楼下书房里寻来的一卷《元史武宗本纪》翻看。这该是从老父书房给挪来的，上头另有他的亲笔讲明。齐天睿虽怠读四书，却尚史，尤好元史，只这两年买卖忙，除了账册古书再未曾碰过旁的，现在一杯香茶，一本书，可贵金戈铁马跟着前人去。
天悦被看得有些无措，张了张嘴又摇点头，齐天睿嘴角一弯，眯了眼，“此时不说，可就晚喽。”
“他不晓得？”
挨得这么近，他可贵暖了语声，莞初更觉难堪，“嗯，我……跑调儿。”
他的笑张狂肆意，全部拔步床连带外头的雨水都快被他笑散了，莞月朔头雾水地瞧着，想不笑也不可，只得跟着他咧了咧嘴，谨慎翼翼地想从他手里把经文抽出来，“……这回我好好儿背。”
天悦的脸越红，不敢直看畴昔，低头笑道，“昨儿秀雅奇怪太太房里那只八哥儿，也想弄只来玩儿，我今儿往西城鸟市去逛了一会子。”
莞月朔愣，对上他的目光，想起月夜下老父的痴癫也忍不得抿嘴儿笑了，“嗯，那年中秋弄月，老爹爹足吃了一整坛子的桂花酿。一时髦起，对月操琴，我悄悄记下，收了。”
……
“嗯。”
齐天睿抬眼看了看楼梯，“你家女人在房里做甚么呢？”
“没如何。”莞初嘟囔着回了一句，不肯转头看他，那张脸一蹙眉眼睛里头阴冷得吓人。
阴沉森的语声压下来，艾叶儿只感觉头皮发麻，“不，不是……我，我就是惦记房里我家女人……”
“嗯？”一声戏谑说得天悦有些口拙，“二哥说的那里话，自是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