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听得云里雾里,的确不能信。这金凤是他亲身送到宁家门上的彩礼,记得当时迎娶之时,宁家原封不动地把统统的礼箱都重抬了出来,连那上头的喜封都未曾拆过,毫不成能偷换!更况,宁家虽过得宽裕,一家人倒是心高气傲,就是真揭不开锅要用彩礼,明着收下就是,何必只压下几件金饰?那金锭银子岂不更便宜?待娶进府门,那礼箱便连同新娘子一起安设上了楼,难不成是有手贱的丫头偷了去?奇了,偷旁的也罢了,齐府里头另有不认得这金凤的?除非……

好好儿的一顿饭还没吃几口,柳眉的小丫头急赤白脸地跑过来讲是她家女人高热,汤药灌下去也不见转机,现在已经说了胡话,千落闻言便吃紧忙忙跟了畴昔。

“住嘴!”莞初马上打断,“哪个许你这么叫我?!偷着摸着,你利用了整整三年!我当真是不认得你!”

“走到底?若当真有那走到底的气势就该堂堂正正顶着齐天悦的名讳去!你怎的不敢??”莞初嘲笑,“现在进了府,你躲不过了方知要认,可知我是你的嫂嫂!再不能任由着你逞性子!”

“你总躲着我做甚么?”天悦一开口便带了愠色。

二人一场争论已然是肝火冲天、恩断义绝,却又都顾忌楼下,强压的语声更是绝然。看天悦拂袖而去,莞初呆但是坐,透亮的虎魄里满满一汪泪,艾叶儿在一旁小声道,“女人,你当真给老爷写信了?”

齐天睿一贯当韩荣德不过是个好玩的公子,趁着老恩客不在,赖在柳眉身边垂涎美色消遣罢了,断不敢当真要了她。这一看,竟是低估了他。人道常被繁华贫贱讳饰,一趁钱,满是变了小我,这一变,齐天睿有些摸不准。不是不肯信韩荣德能变得有担负,只是这俄然要了柳眉的行动不似那得偿所愿的纵情,倒似有一种突然脱了缰绳的肆意。

“不明白又如何?人家迟早娶妻的,这一边儿倒热得火炭儿似的,一时传闻个甚么就不得活,一时又好得命都不要了。自作孽。”

天悦进了门,常日那老是微微含笑的脸庞现在应着外头的湿寒甚是冷酷,那漂亮便更添了几分刚毅之气。莞初站在本地,两人四目相接,都没笑容,到了这小画楼上,一旁只要知根知底的艾叶儿和也已是知心的绵月,这便连个走过场的礼数都不见。

现在是云雾皆深又事不关己,齐天睿全无切磋的兴趣,只是柳眉与千落相好,现在破了身,旁人再说甚么也无济于事,若韩荣德真是财大气粗,一幢别宅也能安身,如果钱多了人飘飘然然不识旧好,柳眉恐是落得苦楚。齐天睿未曾将这深里说给千落,只想着若真有那一天,他不过量出些银钱也将柳眉养下便是。

“女人说的是。”绵月在身边道,“二爷这么横了一杠子,太太当真能明白几分?这几日是闷着,今后还不知要如何呢。”

齐天睿接了茶盅拨拨茶叶,茶滚烫,连带那香气都有些灼人。

“不去恰好!本就不该去!我已然修书回家,爹爹毫不会许你再登门!”

“怎的,怎的成了利用?”天悦急声辩论,“我一片痴诚、六合可鉴!从未有半句虚言!既是寻了去,就是要走到底,你当是甚么?下了这么多工夫,竟是浪荡厮混不成?!”

石忠儿也不该,扶了齐天睿上马牵了就往外走,直到除了落仪苑的大门又走到巷子僻静之处,才转头道,“爷,出事了!”

艾叶儿叠好绸子,“真能这么着,常返来些就好了。”

在落仪苑,以身相许是件大事,接下来就该是嫁出门去。

“您瞧这个!”说着石忠儿从怀里谨慎翼翼地套出个丝绸帕子包裹的漆木盒子,“我认得是府里的东西,您看看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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