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低头瞧瞧缩在地上的人,冷声道,“石忠儿,”
门颤颤巍巍地被推开,雨声骤大,吹进湿漉漉的冷风,谨慎翼翼地挪来一小我。石忠儿跟着出去掩了门,退到一旁,堂中便剩下这一个浑身湿透、佝偻着抱着怀中包裹的男人。现在雨水混着豆大的汗珠子淌在脸上,神采灰白,要死了一样。
石忠儿点点头,没言声儿。主子话是在理,只是行事狠了些,李掌柜这些年为九州当行也算日夜劳累,这临走连一分斥逐银子都没给,这行当里头是靠名声用饭的,这一扔出去,他在金陵城那里还活得?悄悄瞥一眼,主子又埋头机帐,冷雨烛灯越显白皮儿薄唇,怪道是个薄幸之人。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只想着,想着好好出去寻几单来补上,谁,谁曾想……”
真真天不断路,一名金陵商客恰经此地脱手相救,厥后才晓得,这位技艺高强之人竟是江南一代最富盛名的绸缎庄伊清庄庄主莫向南。
这一忙,便到了傍晚时分,待齐天睿再昂首,窗户外头雨声未断,只是小了些,绵绵簌簌的,房中越觉湿冷。搁了笔,揉了揉腕子,叮咛石忠儿将归置好的账册收起来锁进书架后的暗室里,再将兑条盒码好,出去叫柜长出去取。
明日就是纳征之日,按理齐天睿要亲身登门下聘,叩拜岳丈。提及备聘礼,真真让齐天睿头疼了几日。身为齐家二房嫡孙,老太太亲身过问下聘一事,嘱大太太筹措出一份礼单,邀齐天睿母子一起过目。那一日齐天睿将将接了分号的票据,忙得昏入夜地,晚餐时分方仓促赶去。随身另有一份礼单,好歹是本身娶媳妇儿,早几日齐天睿便叮咛柜上预备下了。谁知这么晚归正赶上几位远亲夫人来看望,老太太便一同邀了,待两份礼单往一处一放,这可好了,单是齐府的礼单已是非常之重,再加上齐天睿本身的预备,竟是超出了当年齐府长房长孙齐天佑结婚时的聘礼近七成,真真是又贵又重。
恰是忙着,门外雨中传来石忠儿的声音,“回爷,李掌柜来了。”
“爷!”
裕安祥票号正座在西城大街,三间的门面,连环七套的院落,是这金陵城中除老字号山西福昌源票号以外的第二大钱庄。一院是揽柜房、总账房与埠际账房;正门开在二院,堂中是停业正柜与埠际信房。恰是午餐非常,门口泊着辆两架的马车,顶上铺着遮雨的毡皮,堂中站了一个四十开外、披着狐狸绒大氅的男人,身边跟着一身蓝布棉袍背着褡裢的侍从。主仆二人显是北方来的商客,正在柜上兑银票,除别的,堂中非常温馨,只闻得柜后账房清脆的算盘声;檀香冉冉的,将这连缀的湿冷味道略略遣散些。
“倒是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