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离了那酒迷脂腻的地点，再无扰民气境的人声、乐声，莞初站在船头，任小风儿拂面，带着河水清清的水汽，觉着本身似那滑溜溜的鱼儿，畅快地游在水中，游在夜里，全不知前路是如何的风景，尽管心机欢乐……
“我真的……能用那银子？”
“古玩买卖啊，你当那宝贝都是在铺子里头摆开了卖的？好多都是盗墓的人挖了悄悄儿爬上来卖的，古物有限，一个好物件儿多少人盯着，动辄就是上千两的银子。引来行道里的骗子也很多，明着过了买卖，一转手就偷换，这要到了船上，开到无人的水面，人才不好换货，不好作假。懂了么？”
“相公，”
莞初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分开近处花船十几丈远的处所泊着一只船，船身稍小，虽也是雕梁画栋，倒是茜纱窗、繁锦帐，装点得非常高雅，舱檐上挂着玻璃宫灯，上头端端一个偌大的齐字。
“我不信！甚么买卖啊，非要藏到船上去，非在这么个处所做！”
从未见她笑得如此肆无顾忌，齐天睿将怀中裹紧，低头咬牙，“混账丫头！”
别了他的手，小牙一咬，小声儿宁死不平的硬气，齐天睿真真是又无法又想笑，恨不得狠狠掐她一把，又舍不得，只得耐了性子道，“不是喝花酒的船。”心道，你相公我喝花酒的时候，你还在娘怀里抱着呢！“这是我买了用来做买卖的。”
一起出了岛，穿街过巷，马儿轻巧，不敷半个时候便来在西城最繁华的西关大街。将将日落，买卖商家都还大敞着门，灯笼高悬，大街上灯火透明；有夜里出摊的小贩，叫卖呼喊声此起彼伏，热烈不凡。
虽从将来过，却一眼认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里秦淮河……
……
鼻尖悄悄相触，娇娇女儿的气味就在他唇边，语声不觉就腻在喉中，“如何？”
清风，小月，最心仪的琴声，齐天睿低头悄悄磕磕怀中，“如何？”
“你还吃得下？”齐天睿一面问着，一面已是翻开那油纸，她一探手就被他翻开，而后烫烫的捏了一小块递到她口边，她立即张嘴接了，“真甜呢！”
帘子打起，他接鄙人头，莞初踌躇着走出来，夜空中湿湿的水潮气立即拢了过来，那不远处的人声乐声更似一波一波的热浪涌过，心立即烦乱。转头看，河岸边，河水上，悠悠的，足有二三十只大船，都挂着七彩的灯笼，薄纱围帐，这么近已是能看到那近处的船上，女人娇娇地倚在男人怀中，红衫绿裙好是惹眼；酒醉迷迷，腻人的乐声遮不住男人的浊言秽语，入在耳中，内心一阵恶心……
齐天睿只得上前，哈腰对上那双清凌凌含着肝火的虎魄，“傻丫头，这是咱自家的船，不是花船。不信，你瞧瞧。”
“嗯，”
齐天睿笑，“真聒噪，快吃。”
怀中小声儿清清，齐天睿不觉惊奇，头一次听人提及杜仲子的不是，竟还说得头头是道，丫头公然短长，竟然听得出这曲子合笛，分歧琴，如果换了常日，他定是要好好与这凡夫俗子的评价实际一番，现在不知怎的倒觉心喜，口中却道，“小丫头，懂的甚么？这但是大名鼎鼎的杜仲子之作。”
石忠儿已然先一步在里头的桌子上腾了位子，齐天睿却拉着她往人群里挤，“来，丫头，瞧个奇怪。”
人群围着，大徒弟的案板足在一丈外，噹噹噹，刀切面快得闪人眼，两臂抻起，几下就扯成千根发丝细，挑起一头冲着滚汤过投畴昔，只见一条银丝飞起，直入锅中，待到那弧线消逝，案上也已没了面。人们都鼓掌喝采，丫头也鼓起，像是在看杂耍，直跟着嚷嚷，齐天睿不得不消大氅摁住，以免她跳到外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