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那谱子统共就没出来几张，只要素琴坊和醉红楼有，买是买不着了。但是，”赖福儿小眼睛一眯，“小的却得着那谱子的来路了。”
“真没去？”天悦也是惊奇。
天悦两手悄悄打拍，跟着她一起接道，“‘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
“爹爹会打死我的。”
齐天睿看了看号里，柜上还在清算，里头的院门已经锁了，干脆回身下了台阶，主仆二人就站在裕安祥的大灯笼底下说话。
“哦？”齐天睿一挑眉，这些是府里、柜上他忙得焦头烂额，竟是没再留意这些。
“我老子晓得我靠着二爷您呢，他现在周转不得还得伸手跟我要呢。”赖福儿尽管赔笑。
“我奉告你，你可莫问他啊。”
齐天睿耐着性子听，总算听到了正题，“甚么琴谱？”
天悦嬉道，“你可不如畴前的了。”
“花了多少啊？是不是又不敷银子了？”
莞初悄悄点点头……
“二爷！爷！”
嗯？莞月朔愣，没想到得了这么一句，一时口拙，“他……”
“你在粼里多少安闲，现在嫁给他，琴无琴，戏无戏，别人也不在，早知本日，当初就该听徒弟的，不嫁！”
莞初接过茶，没吭声……
“是二哥。”天悦一笑，靠近莞初小声道，“我说府里读书我心不静，求了他，让他把他山上那间宅子给我用了。”
“嫂嫂嫂嫂，”天悦一见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脸愠色，晓得是真惹了徒弟了，从速赔不是，“莫恼啊，我，我这不也是为你……”
“爷，您说我来给您回，还能是谁的谱子？杜仲子的呗。”
“哦？何事？”
齐天睿不得信，只道，“是么？”
天悦凑过来，小声儿道，“本来啊，金陵有个梨园子，里头有个武小生叫云逸，扮相俊美，唱腔圆润。二哥当时候将将起了家，闲来无事就爱听戏，头一场就给他封了十两的红包，厥后场场捧他。二哥好的是胡琴，两人熟悉以后，二哥来了兴趣就给他做琴师，上场第一把胡琴，成了挚交。”
武生腔，洁净醇美，高亢有力，虽是极力抬高了语声，仍然铿锵流利；多年习武，气韵足，鼻音合腔，低柔苍劲；流水板、垛板窜改多端，层次清楚，且俏，且巧；工架拉开，安闲伸展，举手抬足，尽显英姿！
两人合罢，一道轻声笑了，莞初道，“你真长进了！”
“爷，小的，小的在醉红楼有个，有个相好的，”赖福儿偷偷瞧一眼主子，干干咽了一口，“听她说，三月初二醉红楼竞花魁，那鸨娘为了揽客，从素琴坊抢了两个琴谱。”
“千真万确！小的拿脑袋包管！”赖福儿矢语发誓，“小的从小跟着老子常走叶府，那小厮我认得，毫不会错！”
一起渐渐悠悠往秀筠房里去，耳中是将才那出《长坂坡》，面前却如何都不见那白马白袍的赵子龙，蹙着眉，内心不知怎的就燥，站在在秀筠门前的台阶下，艾叶儿已然打了帘子，她又回身走了……
自家二哥是如何改谱子的天悦未及着意，倒是惊奇这一番连珠炮，“莞初……”
“嗯，也是我功力不敷，还很多练。”
“我当时候也小，却记得二哥没见得如何悲伤，只不过落下个病根儿。”
天悦接过谱子收进袖子里，“你要做我的琴师多好。”
天悦坐直身，叹了口气，“当时候，金陵城里这些公子们都捧角儿，有人看上了云逸，要他做堂下承奉之人。云逸虽出身贫寒，性子却非常朴直，不肯服从，厥后被人下了毒酒，毁了嗓子，远走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