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梅雨季的雨总像个不得夫宠的女子,一旦悲伤起来,淅淅沥沥,戚戚艾艾便没个住。
一满缸的醋喝下去,他已然烧炸了肺,她却一副灵巧巧的小模样,不知不觉,眼睛尽管跟着谭沐秋,给他夹菜,给他煮茶,莫说是心疼一下本身的相公,连问都未曾问一声!这会子,那清凌凌的小声儿竟好是无辜,齐天睿恨道,“你们还要如何?光天化日之下,被那男人抱着,给他梳头裁眉还不敷??你看看你,好端端一身的喜庆,他一来就哭红了眼睛,是如何相思让你如此心伤??!”
本来听了绵月的话,莞初已然搁了戏谱,起家筹办换衣裳,现在这淡淡的一句让人好是迷惑儿,她好好儿的啊?
端阳节的午宴跟着戏,都是特地为这一日排的团聚喜庆,锣鼓家什使很多,听不得甚么,不过是热热烈闹地哄着白叟欢畅,一开锣就到了后晌。待散了戏,金陵本地的客便都告别拜别,住在府里的亲眷们都各自回房先歇了,候着夜里的小家宴,实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太太蜜斯们也再吃不下甚么,为的不过就是说说话儿了。
“二爷,”正各自无话,绵月从外头出去到桌边轻声回话,“福鹤堂传话,说请二爷二奶奶畴昔吃晚餐。”
“不要求我!说不准见就是不准见!也不准传信!敢让我发明他还在惦记你,我抄了他全部谭家班!!”
“叮咛楼下关院门,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再上楼来。”
齐天睿未抬眼,只蘸蘸笔,“睿祺呢?”
“相公,求你……他是哥哥,我,我不能……”
“丫头!!”
闷声一句,他总算是开了口,可这一回那强压了肝火的语声莞初总算是听了出来,内心不觉格登一下,转而又感觉委曲,这是如何了?他如何这么凶?可瞧着那神采完整黑了下来,内心有些怕,俯身屈了膝,悄悄扶着他的手臂,“相公,你如何了?活力了?”
莞初时不时地往他那边瞥一眼,看那眉头微蹙,部下的笔动得缓慢,心便放下,许是忙吧。
“没如何??”齐天睿一声应,咬着牙,气得牙关都颤抖!今儿他安设了前头仓促就往回赶,总想着丫头的娘家人才是要客,要从速返来应酬。岂料一进门,见那男人在桌旁款款而坐,丫头站在身边正谨慎翼翼给他裁眉。彼时两人贴得那么近,谭沐秋身材高大,丫头娇小,像端端拢在他怀中;他闭着眼睛,神采如此安然,如此心醉;她低着头,怕弄疼了他,一面把稳动部下小刮刀,一面悄悄地吹着,嘟嘟的唇离得那么近……
“三爷已经带着小公子畴昔了,说是就等着二爷和二奶奶呢。”
“没如何啊……”
语声怯怯的,好乖,乖得让他憋了一天的肝火俄然就绝了口,“啪!”地一声撂了笔,墨滴飞溅!莞初端端吓了一跳,浅浅的虎魄顿时就愣住,“相公……”
“回老太太话:二奶奶病了,起不了床,今儿不畴昔了。”
齐天睿当时只觉像是被人劈脸打了一棍,打得他脑袋发懵,半天都回不了神!丫头几时如此小女人?在他跟前儿向来都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每次想靠近都是他强着她,何时曾如此心疼过他??更可爱那谭沐秋!听到他进了门,都不睁眼,尽管享用!齐天睿当时眼睛里只要脚下那只镶了云石的圆凳,真真是碍着丫头,怕她羞、怕她悲伤,才没一凳子拍下去拍死他!
莞初有些不知所措,在他身边悄悄地站了一会儿,又问,“相公……”
“宁莞初!!”
他喝得狠,她一怔,一颗泪便滚了出来,“相公……我,我已是两年未曾见他,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