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离佛祖近些。一口滚茶咽下,齐天睿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陪笑道:“太太这是所为何事?说给儿子听听。”
绕过大半个院墙,花圃子小角门外石忠儿上马叩门。半天赋听里头闷里闷气应了声“是二爷?”便没再作声,略等了等方听得门栓响。
“究竟是如何说?”语声浑沌,酒意未消。
不待人应下,齐天睿这边已是落座,接过身边婆子递来的热茶尽管抿了起来。
语声中似是下了多么决意,只是忽闻这般捻酸妒忌的话出自年近半百之人、又说的是那经籍普通呆板的老爷,这一宿的话忽地生出几分意义来,齐天睿不觉嘴角一弯,兴味盎然,“是么?从何提及呢?”
进得门来,堂屋里只留了一盏上夜的灯,人声沉寂。齐天睿稍稍捂了捂身上的夜寒,挑起卧房帘子。
不大会儿工夫两人来在西院谨仁堂的二门外,早有下人打着灯笼候着,行了礼,撇下石忠儿领着齐天睿往院里走。石盅儿口中回禀的“太太”恰是齐家二太太、齐天睿的生身之母夫人闵氏。
“哦。”
瞧着面前,齐天睿的酒算是醒了个大半。
防盗章!!
“我的爷主子!”一旁的彦妈妈等不得,先为自家主子不值起来,这深更半夜地把这位爷寻返来想是能有个主心骨儿,可瞧这架式比那旁处不关痛痒的人还不如些个!“二爷,您当太太往家庙去做甚么去?太太她……她这是要到庙里修行去了,不返来了……”说着话,泪也来得快,竟不成声儿了。
本身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就是这么个凡事不经意的随性子,瞧那一双眼睛眉骨下狭长微凹,双睫密,横波清扬,像极了老爷。只是老爷四方脸、棕面庞,蹙起双眉显得是城府难测,极慎重;可长在他脸上,剑眉高挑,鼻修挺,将这一双桃花醉眼闪现无遗,添上嘴角边当时不时如有若无的挖苦,最是一副读书人不屑的风骚样儿。这些年在外头不知又是如何厮混,心肠硬些是不免的,遂闵夫人也不顾心伤,只道原委,“今儿你大伯那边儿过来问,说你三年孝满,该提亲下聘了。”想起下晌大太太那副体贴的模样里头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又是本身这些年的憋气当真要成了这府里高低的笑话,闵夫人长长提了口气,语声有些颤,“终是该给何家下聘了,给她何家下聘!”
齐天睿身子后仰靠进圈椅里,懒懒的似是绝望,闵夫人有些咬牙,“你当仅此罢了么?你当老爷他就此肯罢了么?!那就是个认死理儿的人!不过见了几面,竟是认准了那门亲!那个劝都不顶用,担搁了多少年才肯另娶。若非如此,你怎的能比长房里的天佑小这么些个?……自打我进了门,倒像是这桩苦是我给他的……”说着,闵夫人的泪扑扑掉,“成日介在书房,诗、书、琴,哪一个与我相干?多少年,人只说我们西院里好,只这一家子三口儿,殊不知这里头的事,谁又当真晓得!”
“……唉,”儿子这一问,把闵夫人的泪又问了出来,“她姓谁有甚么当紧,当紧的是她娘!她娘家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