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得立时收回脚,复又恭谨站住应道,“诺,师父。”候了一会儿再无声响才悄悄分开。
无城手里的长剑正拭了一半,见她端着托盘火烧火燎地冲出去,脚下一滑就要扑倒。身形微动已至她身边,稳稳将她扶住,顺势取了酒盏一饮而尽。“小羽毛的技术更加了得,桑落酿应是天下一绝了。”转头看她一脸苦瓜样,嘴角微翘,“又在你二师叔手上刻苦头了?”
傅远愣住,很嫌弃地扭着身子,“不好听……”
抬眼望向师父,他正俯身探看案上一幅长卷,眉宇间神情山高水远淡到极致,却又令人不自发俯拜。少量,师父起家温言道:“可见太长亭山主?”
看着小娃娃乐颠颠地跟着青羽进了院子,生员的爹妈如释重负,对着山主谢了又谢,也总算同意把带来的东西如何拖过来再如何拖归去。
星回坐在窗沿上,有好一阵子了,露水初结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儿。缁色的长袍垂着,流水的纹路粼粼交叠而下,没入衣摆一角。
她吃吃一笑,“我觉着,桑落酿还是改成松落酿更妥当些……”
穿过东院的三四间斋房,便是新任山主的居处。门窗紧掩,似是无人,青羽留了酒盏就直接晃去了后院的绿净亭。
正想得入迷,远远可见庙门处浩浩大荡车马不断,应是新进的生员入山。一人迎在门前,身量却并不熟谙,想必就是新来的山主。也不知这新进的生员多么身份,竟如此的步地。
书院退学前提极其严苛,除了一众山主主考,还需得以师父为首的四位主事首肯。但是书院讲会倒是来者不拒,凡知义理者,不分贩子、农夫,僧道,游人,或是本地他乡,皆可参与。胸中有见,乃至许下台主讲。
赤足踏在竹木空中,脚底微微的凉意。屋外长廊檐下,前日便备好的瓦坛已结了薄薄的露水,拍开坛口暗香立时四溢。她取出木勺,细心打了一壶,分作四盅,置于紫檀托盘之上。抬目睹廊下橘花落了一地,她探身捡了几枝带叶柄的,犹沾着晨露,暗香扑鼻。细心拭去泥土,放在酒盅一侧,便仓猝迈出院子去。
青羽寂然坐下,自顾自斟了杯茶,咕嘟咕嘟灌下去。昂首一瞧,无城本日一身红色似裋褐的外衫,面料倒是上好的蚕丝。鬓角发丝有些混乱,肩头犹沾了几根松针,想是内里刚走了一套剑法返来。
“你不姓傅么?傅,腹也,就这么定了。至于你哥,哈哈......”青羽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她轻手重脚将玉盅置于食盘中,缓缓退了几步,正待迈脚就走,“本日巳时来见我。”屋里忽而飘出一句。
她顿时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将琴谱揽在怀中,“青羽有的是时候......”言罢仓促行过礼便逃也似地退出屋去。
新来的生员是兄弟俩,大的也不过与青羽春秋相仿,却老成实足,眉眼间看久了,青羽竟有些痴楞,怎生如此眼熟?小的约莫五六岁,玉雪敬爱,却正抹着眼泪拽着娘亲的衣袖不放。
小男孩顿时止了抽泣,巴巴地望住面前不知那里冒出来的标致姐姐,“你也会做弹弓?”
他很不甘心肠抿抿嘴,方才见地了这个标致姐姐的弹弓,委实比本身的好了不知多少,为了求得一个……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堂前行完礼抬眼一瞅,汗又涔涔地出来。师父和两位师叔都在,立在一旁的另有那位新进的山主,白袍不染,身姿矗立苗条。
头顶没有声音,她挣扎好久才红着脸道:“壶里余着的……是青羽嘴馋,想,想......”
她仓猝欠身:“山主谬赞,恕青羽冒昧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