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就有那附庸风雅自命不凡的人坐在车顿时,摇首叹道,“唉!如此才色,倒是俗了!来来,予有薄财,赠你一金,快快去吧!”
只见红裙少女鬓发飞扬,身后映着初生的红日,固然脸上有着倦意和泥污,却还是斑斓得令人赞叹。
卫雁点头道:“不错,原曲末端处,弦音短促而哀伤。小女子慕塞外之天高地阔,不肯从其哀意,故加以点窜。叫公子见笑了。”
卫雁浅笑道:“非也。小女子会吹埙。”
山林中的一夜,并不好过,不说那些蚊虫和偶尔蹿出来吓人一跳的小植物,就只那深重露气,已充足令人烦恼。她身上穿戴的,是郑泽明的侍女换给她的那套红色衣裙,又薄又透,实在抗不过山林当中的晚风浓露。
一名路人道,“怜弱惜病,本是人之常情,这位女人,你不必自屈庄严,做那卖艺之事。鄙人手中另有些点心,女人不弃,尽管取用。”
卫雁心中不快,深觉得耻,却知此时并非耍狷介的机会,卖艺之路既然已经走了,这些委曲欺侮便不能不受。是以敛裙见礼道:“多谢!”
卫雁道:“多谢公子。不过,小女子不敢生受。小女子愿献一曲,诸位感觉小女子曲声值得几块糕点,便赠上几块,何如?”
卫雁收了琴,向四周行人施了一礼。“小女子所奏曲乐,乃塞外知名氏所作之‘雁南飞’,取其和乐婉转之美,献于众位。诸位感觉小女子一曲所值多少?”
卫雁从袖中取出陶埙,放在唇边,摸索着先吹了一个音。陶埙竟是地宫圣物,拿出此物来,也不知是否安妥。
先前那粗汉早等得颇不耐烦,凌晨赶路之人,谁不是风尘仆仆,或有要事挂记?现在一个平生罕见的绝色才子愿于路旁献曲,为孤单仓猝的旅途,增加一抹旖旎之色,又有谁耐烦去重视甚么礼法规矩呢?
那墨客走上前来,见礼道:“女人所奏之曲,小生曾于塞外听闻,其人所奏,远不及女人技艺。若小生未曾记错,女人但是自行改编告终尾韵律?”
卫雁摇了点头,“多谢公子美意,雕虫小技,班门弄斧,实在不值一提。公子如故意,可愿赠与食品盘川?”
为一口食品,寒微至此……她怎能不惭愧、不难过?
世人一见这单弦琴,纷繁道,“一根弦的琴,你让人如何弹?罢了罢了,不如吹埙……”
突然瞥见一个气若游丝的荏弱美人向本身走来,那几个路人不由停下脚步,“大女人,你这是……病了吧?”一人开口道。
方才递琴上来的那墨客眸光一闪,轻声叹道:“料不到,中原要地,亦有人晓得此曲,想我为汇集各族曲乐,远走江山,倒是华侈了很多时候精力。”
马车上那锦衣之人,却不待她走近,远远地将手中金锞子往地上一丢,就扬手唤车夫赶车拜别。
那名怜弱惜病的公子见身边集合的诸人均不竭催促着卫雁快快献曲,只得垂手退后几步,立在一旁。
此行困难重重,又是孤身一人在外,得病于她来讲,无疑是种致命的祸事。
她不能病,不能倒下,更不能死。
那墨客当即正色道:“女人谦善了!女人琴艺才情,无不令人佩服!请受小生一礼!小生受命四周寻访官方曲乐,若蒙女人不弃,可否随小生去见一见家师?”
她的手指在单弦之上翻飞如舞,行动美好流利。那单弦胡琴在她手中,收回繁复多变的调子,令世人从初时的“不看好”,“不抱但愿”,变作了“赞叹不已”,和“赞不断口”。
“诸位!”卫雁见礼道,“小女子寻亲至此,吃了很多苦头,川资用尽,亦无食品充饥,描述狼狈,失礼至极。几位可否援助些许干粮,小女子无觉得报,愿以一曲相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