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的男人吃着白食,说着文绉绉酸揪揪的嘲笑话涮着赵府的管事。如果赵府的仆人真如当年名动长安的大侠郭解那样在黑夜般的江湖天下里有着尊崇的职位,乃至都不消赵府的人开口,就会成心图卖好的逃亡徒当街拔刀喋血,让青衫客脸孔全非地去见泰山府君。但是赵府的年青管事只是扫了眼点头摆尾朝着驿站行去的青衫客,点头笑骂了句旁人听不懂的番话,回身进了大门。
而就在一门以外,轻松哄动了一名刀客杀意的青衫客正蹲在驿站门边。他忧?地拉着下巴上的小胡子,胳膊下夹着断成两截、写满破字的棍子:“这位兵哥,谈买卖不是这么谈的,租一辆牛车罢了,你看我哪出得起那么多银子?”
“各位、各位、在齐位,”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墨衫管事拱手作了一个罗圈揖,笑得分外阳光光辉,“实在对不住,我们家天鹏动手实在是没个轻重,几位请在我这做个记录拓个章,照章就能在我们家的铁匠那免钱补缀了。之前擂台上多有获咎,千万不要往内心去。”
这一片喝采声汇在一处,就如雷鸣也似,惊得他一抖之下,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又给噎了归去,差点喘不上气来。这口气憋得他又是捶胸,又是打背,好一阵才平顺了些。再昂首看去,却见一个管事打扮的年青男人非常客气地陪着几个游侠儿模样的人物到了大门口,只是这几个身量高壮的游侠手里的兵刃要么折断要么豁口,看着就像刚从疆场上败了阵退下来的残兵普通。
没有捧首,没有鼠窜,青衫客还是保持着暖和可亲的笑容,翩翩然施施然地离了大宅门口。身后,几个短发蓬头的游侠儿还在起哄:“兄弟短长,敢来赵垂教员里吃白食还打包!”
没法不臭,劣墨化开来就是这个味道,何况这半截棍子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盘曲生硬的破字,味道冲鼻是理所当然的。破字在老兵的面前飞速放大,一笔一划看上去如晒死在日头下的干蚯蚓,实在古拙得很,太古之古,手拙之拙。
闻着了从劈面那所大宅里飘来的浓香,驿站守门的老卒尽力地抽了抽鼻子,连身子都前倾了几分,了望去,活像一只笼里等着人喂食水的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