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仙长面前,你也不怕闪了舌头。我那点儿本领,满是照着符书描出来的,抓一只水相鸟,也值得夸了?”
“那符书可否借我一观?”
“这内里收录有上千道符箓,乍看去多数平常罢了,但极是邃密精确。并且,起码有两道仙符和二十余道符咒为宗门所无或已确认有讹误的,颇具代价。”
余慈便笑:“有何不成?”
好半晌,还是因为舟老道突破了室内寂静:“符法我是不懂的,不过,观丝帛上的刺绣的针法,细致繁密,偏又层次清楚,发挥开来如浪卷云舒,数万言,千余图示,看似若断若续,实在一气呵成,好生好看。若刺绣此人使剑,必定极是了得。”
解良寂静半晌,微不成察地一点头。再开口时,却向余慈道:“天下‘缚鬼符’凝而成链的有二十二种,你学的是哪个?”
余慈俄然有些感受。解良在显德殿中所言,仿佛也和开首那三句一样,带着层次干系。遵循解良的说法,戒律是最切近“纯粹之理”的标准,这应是最宏观的层面了;随后的贯气法例应是宣示某种符法真意,稍次一级;而到了“周天运盘术”,不是道法,而是某种精简、急就的技能,天然等而下之。
“是吗,确切是玄门嫡传。”
一口气在符书上找出这么多信息,让余慈和宝光都非常佩服。不过,此时余慈倒是有些小小的等候,这本符书,相称贵重么?
“这内里有一道‘玉音乾元丹天雷法’,后附咒文有些缺憾。这马脚在六百年前遍及存在,便是符法大师也不能免俗,直到八景宫的辛天君完美此咒并公诸天下,才都改正过来。但此前的制作的符书经籍上,倒是没有修改的。”
此言虽也是考较,但与前的题目就美满是两个层次了。余慈微怔,待看到他尽力保持的专注姿势,又怎会不明白这位仙长的企图:解良也是悔怨了,他在尽力消弭前面的不快氛围,只是明显不太善于这类手腕,体例过分笨拙。
解良道:“可惜你虽有这些前提,但在符法上仍未真正入门,周身元气虽是质性超凡,也没有应用得法……我有一门天赋炼气术,本是很合适你,但真要传法,你还差着火候。”
“这些事理,我们辩了几十年,也没甚么意义。彻夜我们过来,不是在弟子面前出乖露丑的。本日到此为止,可好?”
再看他一眼,解良终究摊开了手中的符书。本来神情还是安静无波,可在看到经文总纲时,他脸上便显出不测和存眷的神采,与夙来平板的神采对比,分外较着。
只是看他那眼神,心机底子不在符书上,只将经卷握在手中,皱眉深思,天晓得他能看出甚么玄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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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当然不会戳穿他,并且在尽力共同他的态度:
一念既出,他微有汗颜,又有些明悟。等觉醒过来,却见于舟和解良都在看他,只不过前者迷惑,后者如有所思。
于舟在旁笑道:“看起来不是凡物,不知可值很多少善功?”
解良虽是心有旁骛,礼数还是殷勤,仍不忘道声谢,一样双手接过。
余慈回声道:“弟子受益匪浅。”
两仙见两个后辈争着说话,如何不知他们的意义。于舟的情感有前面的缓冲,节制更轻易些,再看体味良一眼,微侧过脸,将面庞掩进灯光的暗影中,语气和顺了些:
于舟的情感还是节制住了,只是有些烦躁地摆手:“事已至此,我不想和你辩论这些。这和我们彻夜的目标无关。我举荐的这个弟子,心志固执,极具胆色定夺,精擅剑术符法,又有鱼龙将献宗门,统统前提都已齐备,我只是想为他锦上添花,你又何必做这类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