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曾经的誓词,“我毫不骗你,骗你,我就死……”她到底骗了他,到底这誓词也应验了!
春早应了是,取了莲青色绣银线雪莲花银鼠皮大氅,天子将贵妃包裹的严严实实,方才抱她到院子里。
“朕承诺你,我们三生三世都要在一起,可这辈子还如许长,你承诺朕,这辈子你也不能分开朕。”天子立着誓词,坚如盘石。
容悦握紧天子的手,说道:“皇上必然要去五台山找到那位高僧,我想下辈子还能记得皇上。”
容悦点点头,仿佛耗光了力量,有力地靠在天子怀里,天子只抱紧她站了起家道:“这里太冷,你不能受寒,我们回家去。”一面说一面往回走。
天子沉默,容悦看着那瓣晶莹在掌心熔化成一滴泪,竟仿佛看的痴了。
悲莫悲兮……生分袂……
天子恍若未闻,只是神采果断地抱着贵妃往前走,容悦和婉地贴在他胸膛里,步撵走的很慢,四周的声音已与二人无关,这最后的时候里,没有朝政,没有太子,没有颖朱紫,也没有王如玉,也没有常宁,只要她和天子,悄悄地相守最后的光阴。
容悦心头悲涩,不成能了……上天不答允……许是情深不寿。
院子里文武百官跪在两旁,听到开门声,见天子面无神采,抱着贵妃徐行走出,只膝行上前,苦苦要求唤道:“皇上,臣等求皇上临朝……”
上天多么残暴,为何这大限来的如许快?
容悦的声音垂垂没了温度,微小下去:“钮钴禄容悦内心有新觉罗玄烨,非论到了那里,碧落鬼域,人间天上,都必然等着他,只求他好好活下去,兑现当年对皇阿玛的承诺,实现满汉一家天下承平的夙愿……噶尔丹尚在,皇上不能……”
人到死路总会抓居处有但愿,天子紧紧握着那块石头,仿佛那就是容悦能够续命的灵药,嘴上却游移:“这那里信得?”
容悦却已晓得大限,顾自说道:“我自小出身繁华,锦衣玉食,又有阿玛和姐姐心疼,已是旁人难以企及的福分。最可贵我能奉养君前,伴随皇上摆布,集万千宠嬖于一身,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我很满足。以是,求皇上不要为我可惜,也不要为我难过。能得皇上宠渥,我此生无憾。身后哀荣,不过是做给先人看罢了,我不在乎。”
“我去以后,请皇上不要为我逾制,也不要因胤誐幼年丧母过分娇纵他,第三,不要过分汲引我的娘家。”
贵妃如雪般的容颜上垂垂浮起一丝不忍心,只是撒娇般说:“不,我要皇上陪陪我!”
那落雪亦是无声无息,可又仿佛是落在他们内心,只从那凉意就能晓得,天子只紧紧凝睇着她,声音中难掩那一丝丢失的惊骇:“悦儿,分袂开我。”
天子眼角涌出一阵冰冷彻骨的泪,只是一遍一遍吻在她冷如霜雪的额头上,絮絮说:“外头冷,你额头如许凉,你忍一忍,我们这就回家去,到了家里就和缓了,悦儿,冷不冷?再撑一会儿。”
容悦抬手抚着天子的脸颊,淡淡笑说:“皇上听,外头下雪了?”
“等你大好了,我们有的是机遇,外头太冷,你不能受寒,”天子刚强地不肯放弃最后一丝丝的但愿。
容悦伸手接住一瓣雪花,笑说:“本年的雪下得较往年早。”
天子从她手中接过那一块鹅卵样的石头,容悦说道:“这是三生石。”
太和殿前一片白茫茫,帝妃二人在银装素裹里走着,冲怀里说道:“到了,悦儿。”
天子将她拉在怀中,沉默半晌,只叮咛春早:“去取贵妃的大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