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心中不忿,像王爷这般丰度,又是这般贵重身份,想要甚么样的女人没有,他曾偶尔见过恭王府庶福晋晋氏,极是娇媚风骚,天仙儿似的,对王爷予取予求,和顺小意,王爷对她倒是淡淡的,传闻这位晋氏还不算王府姬妾里最标致的。
纳兰明珠不由捻须深思,缓缓道:“夫人倒是有些意义……看来此事,还很有变数。”
常宁见她故作陌生,神采凄然,低声叹道:“战战兢兢,步步惊心,你是如此,我又能好到那里去?我并非不为悠长计……你不明白我的难处……”
他本就身量高,又穿戴莲青色府绸团花猞猁皮袄,居高临下看过来,便如大山,厚重结壮。
“你先叫人归去,随后同爷一道走一趟步军统领衙门。”张大盛领命,快批示世人先行分开,本身则退至数里外的埋没处等待。
见丈夫看过来,持续道:“那日去慈宁宫存候时,见钮钴禄家的六丫头做了点心送畴昔,实在精美风趣,太皇太后吃着好一番夸奖,还叫端给我们几个尝尝。现在老爷提起选秀……以这丫头的丰度,多数能当选。暮年我们几个相与的妇人打趣,曾说容悦是宜男相。”
纳兰夫人点头道:“太皇太后滴水不漏,那里听得出甚么来。”伉俪俩又说了会子闲话,见一个小丫环端了朱漆圆茶盘呈上点心,又道:“妾身倒是想起一桩事来。”
容悦闻此轻叹一声,轻声问:“果然出了事了么?”
“选秀?”纳兰夫人略有些吃惊,“老爷安知?”
纳兰夫人深觉有理,倚着条几朝丈夫的方向靠了靠,道:“毕竟咱家姑奶奶诞育了皇嗣,五阿哥聪明活泼,很得两宫喜好。”
因本年连下两场雪,实在比往年冷些,纳兰府中主院的暖阁里仍烧着地龙,纳兰明珠正值不惑之年,穿戴四合快意暗纹赭色潞绸袍子,颌下三缕美髯,保养得宜,风采翩翩。
纳兰夫人是明白人,也晓得当时硬把她送进宫去,娘俩早有芥蒂,也罢,想到这对丈夫道:“佟仙蕊我是见过,虽姿色素净,可性子火爆,人又有些孤介,怕皇上一定喜好,法喀眼瞧着不像有出息的,钮钴禄氏若入主坤宁宫,必少不得连接外臣,纳兰与钮钴禄两姓交好,她要得了那位置,倒比那佟家上位于我们无益。”
常宁沉默半晌,吐字迟缓却又果断:“总归有这一日的。”
这个女人怎如此不知好歹,偏王爷还对她各式姑息,大费周折。心中纳罕,故而偷觑一眼,只是那女子在门口立着,一只乌黑玉手扶着黄铜兽面铺,身材确是袅娜,可也未比晋氏强到那里去。
容悦遮了紫绡轻纱,将窗帘撩开一条裂缝望去,见车停在国公府后门,常宁在距马车两步开外站着,一个劲装打扮的戈什哈附耳同他说着甚么。
“甚么难处?”容悦心中酸涩,腔调也略有些轻颤。
明珠不觉得然:“那母以子贵是甚么景象,现在又是甚么景象?”
纳兰明珠对老婆这一点就通的性子非常赏识,道:“夫人这话说的在理,我自是有这筹算,可也要先摸清了皇上的脉才好,如果万岁爷一意孤行非要立佟氏,我反其道而行之,绝非明智之举啊。现在也该瞧清楚了,今上英睿勇敢,他一旦盘算了主张,谁都休想撼动。”
明珠道:“当今圣上但是有太子的,有子嗣便不及没子嗣,何况,太子爷的娘家绝非那般好说话的。”
纳兰夫人连连感喟,转而道:“那老爷就甚么都不做了?何分歧了人上折子保举东珠为后,还能得她感念,今后也好互为照顾。”
容悦紧紧握着拳,指甲直嵌动手内心,却一点不觉痛苦,只能看到,阿谁长身玉立的青年一点点,消逝在门后。